第201章你家公子说得都对
第201章你家公子说得都对
前面一章增补了一些内容,还蛮重要的,建议补看~
22.4.17
……
钟濯在宋谊身上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却仍旧睡得并不安稳。夜中猛然醒来时,似乎做了个噩梦,却不记得梦见了什么,转过脸,昏暗中看到宋谊静谧的睡颜,一时又像在梦里似的。
宋谊的手搭在他腰腹上,钟濯忍着浑身酸软,翻个身想靠他近一点,扯动到某处,身上不由僵了一僵——钟濯心情复杂地笑了一下,纵欲过头,这次实在是弄得狠了。虽说是他食髓知味有意纵容,但宋谊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也着实有些反常。
口中的血腥味已散去了,舌尖却仍在作痛。若真回想起来,宋谊这次倒也说不上反常,半年以来数次相会,情到浓时宋谊似乎都会弄疼他,像要在他身上留下什么记号似的,这次更是尤其。
这难道也是床榻上的什么癖好?
钟濯胡思乱想了一时,忽而宋谊朝他这边翻了个身,腰上的手搂紧了,闭着眼在他耳边道:“醒了?”
钟濯“嗯”了一声道:“做了噩梦。”
身子便被他一揽,滚到他怀里去,宋谊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什么梦?”
“已经忘了。”钟濯笑道,想到什么,他擡手抚到宋谊胸口,隔着亵衣抚到他胸前那枚突起,又道,“云溥,你这里的玉可否借我看看?”
话落,宋谊身体微微一僵,片刻,笑道:“怎的突然想起来看这个?”
又伸手将玉从里衣中缓缓取了出来,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钟濯,见并他无仔细观察的意思,一时心中稍松,却又有些失望。
丝络缠绕,触手温润,带着宋谊的体温,钟濯将玉握在手里后,也微微松了口气。他道:“前两日我病了一场,昏沉之际做了个梦。”
“梦里……”钟濯将玉攥紧了,“梦里这枚玉碎了,云溥你手握碎玉,说再也不等我了。”
宋谊浑身似僵住了,在昏暗中沉默了许久,道:“故而你醒后便急急赶了过来。”
钟濯点头道:“现在想来竟似是注定,是老天要我做这个梦的。万幸我来了,否则又负你一场空等。”
宋谊又是沉默许久,而后缓缓搂紧了他,轻描淡写道:“别想了。一场梦而已。”又笑道,“再者,是我叫你别来,怎么算也谈不上负我。”
钟濯叹息道:“云溥,以后再不可如此了……”
说罢握着手中的玉,又沉沉睡去。
后半夜倒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身侧没有人,起身来屋里一看,书桌上破碎的字帖已收了,四处整齐洁净,除却他身子仍旧酸乏,昨夜情事已全无痕迹。堂屋那边隐约传来朱小五的诵读声,间杂着宋谊的指点纠正,此起彼伏,清朗悦耳。
钟濯闻之心喜,也穿衣起身,床头叠好摆着的却不是他昨日的衣衫。抖开一看,是宋谊常穿的一套天青色衣袍,凑近了闻,亦是一丝淡淡兰香。钟濯与宋谊身量相仿,只比宋谊略瘦一些,衣袍上身,玉带掐出紧窄腰身,衣袂翩翩,的确十分风流。
开门正好绿菁过来,见到他怔了怔,随后眼睛都发起直来,笑道:“果然大人穿宋大人这一件十分合身。若再与宋大人站在一道,那就是戏文里讲的芝兰玉树呀。”
钟濯听得心中暗喜,口中却道:“说什么傻话,本官这等庸才怎与云溥相比?”
绿菁进门来伺候他洗漱,一面又关切地问:“大人今天精神好些了么?”
钟濯道:“昨夜歇得不错,好了许多。”
洗漱罢,钟濯便踱着步出了门,悠悠闲闲地往堂屋那边走。还未进门,朱小五的声音便往耳中来:“……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原来在读《孟子》。
朱小五说:“公子,我不懂。桀纣虽然无道,到底是君主,汤武虽然圣德,仍然是臣下。君上失德,臣下不该正言匡过么?如此起兵诛之,为何不叫弑君?”
钟濯从门外远远看,宋谊立在堂中,手握书卷,长身条条,闻言微笑问道:“何为君?”
朱小五郎朗道:“君者,父天、母地,天之子也。”
钟濯闻言心里“啧”了一声,什么父天母地,都是古人杜撰出来骗百姓的,说了等于没说。
宋谊果然笑道:“你说的不错,却不尽然。君者,虽受命于天,却并非一成不变,若然何来三皇五帝、朝代更叠?《白虎通》曰:‘君者,群也。群下之归心也。’子亦有云:‘君者,水也,庶人者,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而君者,受之于天,顺之于民,若民心背弃,君道覆没,则如桀纣,独夫已矣。”
朱小五指着,沉思着道:“公子,这是不是说,君命虽受之于天,是否长久却取决于民心向背。”
朱小五是个聪慧的学生,宋谊很欣慰:“说得很是。”
二人正说着,忽听门外有人笑音郎朗走进来:“《孟子》此篇,固为劝诫为君者勿作独夫民贼,然于臣下,须知天子有残贼之时,臣下亦有所为有所不为。”钟濯信步走进去,对着朱小五笑道,“孟轲好辩,孔道以明。关于君主,孟子还说过更大逆不道的呢。”
朱小五眨着眼看他。
钟濯便看着他道:“君主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
钟濯神色严正,语气沉肃,朱小五被他看着,听闻此言,青天白日的,竟被他唬得打了个哆嗦。一册书卷轻轻敲到钟濯肩头来,宋谊在旁温言笑道:“孟夫子常言‘民为贵,君为轻’,此言亦为劝谏君上,并非大逆不道之语。”
钟濯哈哈笑起,对朱小五道:“你家公子说得对。”
朱小五皱了皱鼻子,悄悄瞪了钟濯一眼,心道前日还说他也变了,今日故态复萌,却是一点未变。
钟濯在桌边坐下,摇头道:“还是你勤思苦学,日后必能大有作为。哪像你小六哥,回了县中便哭着喊着不要读书,我看日后哪……唉……”
钟濯原是说着玩,哪知朱小五听不得别人说小六,一本正经地护起短来:“小六哥聪慧敏捷,志不在庙堂罢了。”
钟濯笑看他一眼:“你们俩倒是亲厚。”
朱小五哼道:“不及大人与公子。”
钟濯被他噎了一下,而后看了看宋谊,见宋谊无可奈何地瞅着他,又哈哈笑了:“确实不及。”
“对了。”钟濯又道,“小六自去了县学,先生嫌‘小六’这名太随意,不像读书人的名字,便给他另取了名,叫‘平舒’,小五日后若要考学,恐怕也该再拟个名。”
朱小五脱口道:“我有名字——”话说半句又噤了声,一时垂下眼去,面色不大好了。
宋谊看看钟濯又看看他,轻叹道:“开科尚有两年,此事可慢慢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