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小嵇又昏了
第195章小嵇又昏了
钟濯冒着寒风回到县衙身上已经冷透,走进室内,值房内火炉烧得极暖,往身上一烘,烘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钟濯叫来人问:“介闻可在衙中?”
“嵇公子今日不曾应卯。”
嵇朔并非县衙编内人员,本来也是时来时不来,乍一问起,不在衙中也是寻常。
钟濯揉着太阳穴一思忖,今日无事需他走动的,便吩咐人去将他请来。
钟濯在县衙中一面等他,一面翻看白马县去年冬季的税收账簿,心中盘算着。等了约有半个时辰,听得外间几声轻咳,有人扣了房门。
钟濯急忙开门将他迎进来,一面道:“你可算来了。本官今日去视察,那城南流民营,非得治一治不可。”
嵇朔带着一身寒气进门来,见他神态急切,张口想说什么,嗓子却哑得厉害,只好道:“大人先容我喝口水。”
钟濯听他嗓音沙哑,再看他面色灰白,确实满脸病容,一时既惊且悔,忙将他引到桌边坐下,翻出杯子倒了茶给他,又伸手探他额头,道:“你怎么也病了?你既病着,叫他们回个话就成了,何必过来?”
钟濯冰凉的手往他额头一贴,头脑倒清明不少。嵇朔喝了口茶,唇角含着笑低低道:“大人急召,岂有不来之理?”
……又不正经起来。
钟濯拿这人没辙,问:“那你身子可还成?看过大夫了没有?”
“服过一剂药了,还成。”嵇朔慢慢道,“大人方才说,流民营怎么了?”
钟濯脸色微沉,将在流民营中的所见所闻转述一遍,又道:“虽说邢炀以为今日情形乃是流民中弱肉强食之故,但我回来后左思右想,这些人在此落脚的最大问题却还不在此。”
嵇朔道:“愿闻其详。”
钟濯道:“隆嘉以来人口迁移变动,北朝户籍早已作废,现行皆为庆宁以来新登户籍。如今城南流民营中流民二百余人,皆为燕北来的无编无户之人,其中老弱妇孺约占六成。这些人,别说这时节没有生计可寻得靠官府接济,便是到了来年开春,怕也是同一番境况。”
嵇朔点头:“的确。老弱妇孺,即便有地可耕,却也无力为之。”
“我朝为扶贫济弱,若逢饥馑之年,各地常设居养院以赈济老弱,我欲在县中效法此道。只是滑州贫弱,西北来的流民不敢入京却常徘徊于此,此乃财政一大开销,当合计之后向上秉明,争取惠民之策。”
嵇朔道:“隆嘉末年,在下亦曾受过居养院之恩惠,确实可以效仿。高知州也定会支持。”
“此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钟濯继续道,“老弱病残以外,本官亦想为他们寻个生计。”钟濯将去岁税收账簿翻出来,道:“我观县中产业,农耕之外,还有纺织、造纸、印刷……今年通票钱广开商路后,县中亦新开了许多酒楼商肆……”
嵇朔闻言,一时看了他一阵,道:“大人是想在其中为他们谋一席之地?”
钟濯知道其中困难之处,看着他问:“介闻以为如何?”
嵇朔掩嘴咳了两声,起身到炭盆边上烤火,边道:“难为大人殚精竭虑至此。以某观之,此计与居养院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官府要将这恩惠贴补给雇主。商人并非善人,若是无利可图,此策难以推行。”他顿了顿,擡眼看向钟濯,“大人待如何做呢?”
钟濯苦笑道:“除了减税还能如何?”
嵇朔笑道:“高大人对陛下立了军令状,大人这儿的税赋却越减越少了,这如何交差?”
钟濯叹息道:“故而本官将公子请来谋求良策啊。”
嵇朔直起身来,看着钟濯,却肯定道:“大人便按减税来推行罢。眼下治理流民虽为财政空耗,待编户齐民后,却亦是生财之道。且滑州富裕与否,原不在这数百流民。”
钟濯愣了愣,他原想嵇朔鬼精,说不定有些旁的法子,谁料他却这样说。
见他还犹豫,嵇朔道:“大人,不论何种计策,扶贫济弱总有代价。”
话到此处已是说尽,钟濯便道:“既如此,叫户房合计减税力度,明日便贴出告示广而告之。”
计策已定,嵇朔在衙中侯到傍晚,待流民名册回报,叫来户房司吏共同确定细节,将告示拟定之后,方起身告辞。
钟濯见他离开时脸色不佳,便命衙役送他回去,自己揉了揉额头也觉得这一日颇为疲惫。谁知刚回到房中便有人匆匆来报:“嵇公子病体不支,在县衙门口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