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居内谋外

第190章居内谋外

老道士走后不久，宋谊也与陆澹在高台下拱手道了别。

分别前，陆澹见他因广真子几句话神思不属，便笑道："这些江湖道士所言，十有八九都是诡言。你是今科状元，骑马游过街的，这些人耳聪目明，一见你便认出来了，知道你的身世也不足为奇。"

宋谊只好笑道："多谢先生。"

只是他在意的并非是身世被言中，而是那老道一开口，问的便是他胸前的玉。

陆澹道：“云溥今日还有公务在身罢？”

宋谊点头：“可惜不能继续作陪了。”

陆澹又微笑：“那便改日罢。来日方长。”

宋谊看了看他，拱手郑重道：“先生保重。”

二人分别后，陆澹慢慢往朱雀门行去，随行的内侍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出朱雀门，过龙津桥，沿着御街往前约行百步，左拐，便是国子监太学。今日京城的人多半到内城看热闹去了，时近正午，一路行来，路上行人亦少。太学门口的路上积雪未化，上午的太阳光又晃人眼，陆澹微微眯了眯眼，方擡步往门口走。

太学匾额落灰、大门紧闭，独旁边两株古槐遮天蔽日，生得高大。

身后的内侍见他久久伫立，凑上来，小声问：“先生进去看看么？陛下说……”

“不必了。”陆澹轻声打断，摇头道，“今日怀古已够了，再多凭吊亦是无用。”说着转身便走了。

国子监旁边是书市街。

北朝极盛时，书市街横贯东西约有二里长，街两侧遍植高槐，京中的读书人和书贩在槐下摆摊售卖，书籍玩好、字画碑帖，十分热闹。陆澹听史馆同僚说，自去年开恩科以来，书市街重又兴盛起来，书籍品类繁杂，亦可淘换到一些史馆里也没有的珍本孤本。

陆澹在书市上流连半日，时近中午才挟着一摞书就近进了一家书肆，请店家带着入内进了静室。内侍胡安想跟着进去，被陆澹制止了：“你留在门口罢。”

胡安见静室内没有旁人，四壁亦仅开一小窗，其余不过桌椅摆件，便就退至门口守着。

店家上了一些茶点，一时便只听静室内书页轻响。

胡安在门口候了一时，见庭下日影偏西，才发觉已至午后，擡手摸了摸肚皮，腹内空虚起来，想提醒里头那位用饭，撩起门帘来却见那人神色专注，心内暗叹，又静静退了回来。

过了一时，店家又端来一盆炭火，胡安将他让进去后，听店家在里头问：“外间又来了位客人，想皆此地鉴一鉴书，不知公子介意他同来么？”

陆澹笑道：“以书会友乃是雅事，有何不可？”

店家自然谢过，就将那客人请了进来。

胡安见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一身灰扑扑的长棉袍，手中亦捧着一摞书，看着是个贫苦书生。将他让进去后，屋内有了些动静，胡安不时撩一下门帘，见二人头聚在一处，对着书比比划划，口中说些什么“蜀本建本”，胡安自然是听不明白，但他原也不需听明白，他只要将这位陆先生看好，别把人弄丢了就成。

过了约有二刻，那书生一面道着谢“多谢兄台指点”，一面搬着书退出门来，转头同那店家道：“这位陆公子当真眼力过人！差些又被那些书贩子给骗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

那店家无奈劝道：“方先生，您那点束修也没多少，还是省着点花罢。”

胡安从门帘缝里觑着，那书生抱着书踉踉跄跄地跨下台阶，又往书市上去了。

啧，这些书生，真是又穷又痴。

正想着，肚子又叽里咕噜地叫了一声，他忍不住朝里道：“先生，咱要不先去吃些东西？”

里头果然客客气气打发他：“我不饿，你去吃一些罢。”

得，都是喝露水长大的主。

胡安往后靠在门框上，正叹了口气，忽听外间又是一声唤：“胡公公？”

胡安循声看去，见到来人，顿时一诧，忙上前去一躬身：“卞大人？”

胡安前阵子因御膳房那份食谱的事同卞则秋打过交道，因而认得此刻这位身穿便服的外臣。

卞则秋道：“今日相国寺祭典，公公怎么却在这里？”

胡安听此一问，有些为难道：“奴才跟着陆大人出来的。”

“陆大人？”卞则秋故作疑问，“哪个陆大人？”

这位“陆大人”身份尴尬，胡安便小声答道：“史馆的陆编修陆大人。”正说着，他那饿疯了头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串。

胡安一时面色涨红，越发尴尬了：“大人见笑。”

卞则秋这一下全明白了，恍然笑道：“陆大人也还没吃？”又道，“这恐怕不妥。不如公公去外间买些吃食回来，纵是书中自有千钟粟，饭还是要吃的。”

“可……”胡安看看里间，很为难。

卞则秋也看向里间：“你自去吧，陆大人这里有我。”

【作者有话说】

慢慢复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