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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鱼与熊掌

第182章鱼与熊掌

四方酒楼大堂。

雪后天气严寒,路更难行,因此堂中客人较往常要少了一些。

薛群陪周延庆坐在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掌柜殷勤地奉上赔罪的酒菜,又忐忑地道了几回歉,终于周延庆不耐烦地踢飞一张凳子,横眉道:“没完了?”

待那掌柜哆哆嗦嗦地退远了,薛群在旁看周延庆气急败坏,心里倒好笑起来,他夹了一筷子凉菜到嘴里,眼光望着那边门口,含混地奚落道:“延庆兄,我昨日翻黄历,正说今日不宜出行。”

周延庆没好气地横他一眼,想起方才碰的冷钉子,寒着脸问:“那个宋谊,就是宋谌在燕城的那个侄子吧?”

薛群点头,又凑过去问:“你与他从前是不是认得?有过节么?怎么今日一见面,火气这么大?”

周延庆便又想起来,方才他与薛群在门外,从里间射出来的那道视线,几乎像一把凝着霜雪的利刃钉在他背上。

“六年前,在临安见过几次。”周延庆凝起眉来,“你不说我倒记不起来。这位小宋公子六年间变化竟不小。”

“哦,这么说来还是故交了?”薛群往楼上那雅间门口瞟了一眼,笑道,“我也是他来京赴考后,在相府见过他几面。许是家风使然,我看他的性子与那位宋相公倒是一脉相承的。温润清和……”薛群品味着口中的食物,也品味着相府中那一对叔侄的为人,“敏锐狡猾。”

周延庆冷嗤:“我今日已领教了。”

方才宋谊从头到尾的那一套说辞,面子给足,里子却一点不输,他当然是领教了。

“你说他大变?”薛群来了兴趣,“我记得清源宋家的这位公子少有令名,丰神爽秀,怎么你六年前见到的与此不同么?”

周延庆冷哼哼道:“六年前,我跟着我爹打下真定和太原后,回临安报捷。清源宋氏因在燕城一役中的功劳,受朝廷封赏。宋太爷年迈,燕城路远,便叫宋二夫人领着他来京中代为受封。”

“哦,原来是那时候……”薛群听他说起隆嘉年间的事,不免感慨。

“那时燕城之役过去不久,那对母子进京的时候还戴着重孝。”周延庆忆起这段往事,神色略显复杂,面上既有钦佩之色,又含着点轻蔑,“那位夫人的确是女中豪杰,至于她儿子……”

周延庆顿了顿,随后下巴随意一擡,指向偏门外的一处天井。

“这位状元郎,当时就跟那竹子差不多。”

薛群顺着看去,只见天井的逼仄的角落里有一杆已然病死的枯竹,那杆病竹不知何处被虫所蛀,姿态扭曲怪异,昏昧的灯光映亮枝头的数痕白雪,叫人齿冷。

周延庆虽未明说,但见了那竹子,薛群便明白那时的宋谊大约是个什么样貌了。

“病病殃殃、死气沉沉……要不是你说,我还真记不起来他就是那个病秧子。”

“真想不到……”薛群感慨道,“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无故寻衅的人。你们之间当真没有过节么?”

周延庆冷哼道:“这京中瞧不上我的书生还少么?多他一个不多——不过说起来,他旁边那个带刀的,看相貌是外族人,我怎么记得似乎是禁军的人?你认得么?”

薛群被周延庆一提,才细细想来:“方才看他的刀,似乎是胡刀。如今边乱弗定,朝廷官员与外族人交往仍是忌讳。然看他毫不避忌,那应当就是衙门里的人了。”

周延庆凝眉思索着:“方才你说,他刚出外回京?”

“正是,不知何时离京的,但据我所知,至少也有一个月了。怎么了?”

周延庆擡起头,锐利的视线再次投向那房间门口,手指若有所思地点在桌面上。

薛群见他不语,也不再追问,又大嚼了一块肉皮冻,间或看一眼门外,忽然远远瞟见夜色中出现一个身影来,他连忙放下筷子,对周延庆喜道:“方先生来了。”

谢小六躲在柱子后边,视线随着两人起身向门口迎去,见到那个出现在门口的人影时,他瞳孔一缩倒抽一口凉气,惊讶地捂住了嘴。这时一只手忽然重重搭在他肩上,谢小六霎时汗毛倒竖,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忍住了嗓子眼里的尖叫,哆哆嗦嗦地回过身,才看到身后的人原来是辛集元驹。

一颗心乍然落地,他小声骂:“吓死我了你!”

“宋大人让我叫你回去。”辛集元驹看着他平铺直叙。

谢小六连忙冲他嘘声,将他也拉到柱子后面,然后探头探脑地又往门口看,见那三人往门外去了,他又偷偷摸摸地跟上前去。只见薛、周两人同那人见过礼后,三人便登上同一辆马车走了。

谢小六手脚发凉地跟着辛集元驹回了房间,后半席吃得惴惴不安、索然无味,好不容易挨到席散,听宋、梅二人道过别后,刚上了马车,屁股还没坐稳,他就忍不住对宋谊说道:“那个周延庆,我在安王府上见过!还有——”

待谢小六颠三倒四地将方庚和周、薛二人来往的事说清楚,宋谊凝起眉来问道:“你说这个方庚,常常往来于王府,是安王的密友?”

谢小六点头,直觉告诉他这其中的事恐怕并不简单,便急急地说道:“周延庆去王府,我只见过一回,我被安王唤出去伺候茶水——但这个人,这个方庚,安王跟他碰面的时候,都要屏退旁人,我是有几次不小心看到的。”

*

陆澹从崇文院中出来时,又是戌时过半了。史馆的同僚已都散尽,殿宇书阁间一片阴冷寂静。掌灯的太监候在门口,见他出来,便上前递上披风。陆澹接过去穿了,一叠书稿护在怀里,由他引着往外走,到了正门口,见台阶下停着御辇,止住脚步,看了太监一眼。

那太监犹犹豫豫地劝道:“日间化了雪,到夜里结上冰了,路面湿滑,这是陛下特意派来的。且崇文院去成平殿十分远,大人还是……”

那擡轿的太监鞋上系着草绳,陆澹瞥了一眼,道:“路面湿滑,不都是一样走么?”又道,“我见值房中已预备了钉鞋底,麻烦公公帮我去取一下罢。”

那太监十分为难,还想再劝,却又被陆澹打断:“王公公,这么久了,您了解陛下的脾气,难道就不了解在下的脾气么?”

太监躬下腰,飞快地擡眼瞄了他一眼,见那年轻人神态平静地望着他,心中实在欲哭无泪,心道您二位的脾气不就是让我们这些奴才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么!他转身小步快走地往值房中去,心想过了年就满打满算的三年了,皇帝这是熬他呢还是熬我们呢?

虽然这位陆大人不高兴坐,但御辇也不敢就这么回去。于是冬夜漫长的宫道上,一个年轻人踩着钉鞋孤零零走在前面,一群太监擡着御辇跟在后面,就这么从崇文苑走到了成平殿。等到了成平殿,与皇帝身边的近侍打过招呼,方才散了。

陆澹进了殿中,解下披风,围到暖炉旁散了会儿寒气,边擡头往榻上看,目光对上了,便就一笑,问道:“陛下今夜吃过了么?我这里常备着宵夜,要不要再用一点?”

这话寻常又温情,好似知交故旧自远方而来,一碗寻常茶饭,便已足够抚慰人心。但这里是深宫大内,榻上的也不是什么知交好友,而是大韶的皇帝、九五至尊。

赵岱倚靠在软枕上,一手支颐,另一手拿着个折子,折子后边露出一边险刻的眉眼,帝王莫测的视线便落在榻下围炉取暖的人身上。见他脚下鞋钉未脱,耳朵冻得通红,手指又冻得发青,皇帝微不可察地皱起眉,朝旁边的太监递了个眼色后,视线依旧落回到奏本上,口中挖苦:“你也知道冷?”

张三宝早已会意地奉上热茶,陆澹捧过手来,微笑道谢,又往榻边走过去,指腹贴着温热的瓷壁已回过暖了,但胸腑间还是一片寒凉,连带着语气也显得冷。

“怎么不知道?下官十年寒窗都是在京郊过的,那时连个像样的炉子也没有,哪一年不比今天冷?”

近侍张三宝听出他的绵里藏针,暗叹了一声糟,果然就见赵岱眉毛尖一跳,冷声说了一句:“不知好歹。”

陆澹半垂着眼帘饮茶,面上既无惧意也无恼怒:“确实是不知好歹。”

张三宝已知这两位今日还是话不投机了,再说几句恐怕就要吵起来,若是这两人吵起来,又哪里是寻常吵一架那么简单,这位陛下吵起架来不顾后果,哄起人来又不得其法,真正是吵架如山倒,哄人如抽丝,两个人身边的这些侍从起码要吃半个月的苦头——便连忙道:“陛下等着先生,也还没吃呢。奴才估摸着时辰,已吩咐膳房备餐,这就去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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