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搅人好事嵇半仙
第163章搅人好事嵇半仙
钟濯出去现身后，很快便将众人安抚下来，将绿菁召集过来的几个仆役通通遣散后，回过头来装模作样地责备绿菁小题大做。谁知小丫头一听还挺委屈，眼皮一耷小嘴一扁，眼眶里泛起泪花，却又极力忍住，可怜兮兮道：“小的还不是怕大人出事……”
绿菁这丫头平时性子活泼伶俐，且不知是否因钟濯初到任时施的那点恩惠，小丫头心里也挺感激的，因此行事虽不及眉烟周到稳重，论及护主，县衙里她数第二便没人敢数第一——县衙内外但凡谁敢说钟濯一点不是，叫她听了，转头就传到钟濯耳朵里不说，还总是跟只斗鸡似的跟人家打嘴皮官司。
钟濯自也知道这丫头的好，又因她性情率直，与钟濯还有几分相合，一院子仆役中，平日与她也是最为亲近，此时见了她垂眉耷眼跟遭了霜打似的，又是哭笑不得又是于心不忍，无奈道：“本官平日夜里出去也没见你这么大动干戈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丫头皱了皱鼻子，拿手背揩去一点泪花，道：“方才嵇公子走前把我叫去，特地嘱咐我，叫我今夜一定多加小心，看顾好了大人，否则大人怕有意外发生。”
钟濯不明所以地皱起眉：“什么意外？”
绿菁点点头，又煞有介事地说道：“嵇公子说他夜观天象，今夜大人您头顶的星宿有异星侵入，要尤其当心，不可外出走动。嵇公子叫我一定看住了您……”
钟濯：“……”
他怎么不知道嵇朔还会观天象了？真要这么严重，连他本人也不告诉，却只告诉了他的贴身侍女？
还异星侵入……什么星？宋谊这颗文曲星么？
钟濯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这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时间更加哭笑不得。
他看着绿菁担心的样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这八成只是那赖子信口开河，却听绿菁又小声道：“虽说嵇公子好像只是临时起意那么一说，半真半假的，但我想大人先头出过事，就不敢怠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绿菁这话一出，倒是叫钟濯有些发怔了。从前永固家中的下人们自小就服侍他，多少总有些感情，为他记挂担心尚可理解，但他到白马县，扳着手指算来也不过六七个月，钟濯平日对这丫头除了比其他官老爷随和些，其余也无甚特殊，没成想这丫头竟对他这般上心。
钟濯默了片刻，微微一叹，语气软和了：“方才是我错怪你。”
但小姑娘那泡眼泪在说了几句话之后早已憋回去了，不用人哄眼里又盈满了笑：“不过大人没事便好。”说着又露出点雀跃道，“大人，小六今天从县学回来，说他要去京城了？是不是真的啊？”
钟濯听她说起谢小六，才忽地记起宋谊此行来的目的，关于谢小六身上系着的那桩案子，钟濯方才本是要问宋谊的，但被宋谊那么不管不顾地一搅和，匆忙间却忘了。
绿菁此时相问，想必是谢小六同她说了。只是钟濯想到一事，心头一跳，便问道：“谢小六眼下在哪里？”
绿菁道：“下午的时候余四领着那位大人将他从县学里接回来，这会儿应当已在后头歇着了。”
钟濯：“将他叫过来。”
绿菁领命去叫谢小六。钟濯略显不安焦虑地在院中踱了几圈，西厢客房的灯亮起来，房门打开，宋谊从房中走出来，钟濯回身见到他，便往前迎了几步。
宋谊见他神色不太对，问道：“出了什么事？”
钟濯道：“你今次来提审谢小六，我却忘记提醒你了。这小子聪明油滑得像条泥鳅，前次他所以跟着我到这里，便是因为害怕京中官员为难他，你今日突然要来带他走，他若心生惧意，恐怕还是会趁机逃脱——”
钟濯正说着，那边余四和绿菁两个人已又回来了，而这两人的回禀正印证了钟濯的忧虑——谢小六不在房中。
因谢小六平日在县衙里也跟一只野猫似的神出鬼没，只有到了饭点或是实在有什么事要求人帮忙——当然这种时候是很少的——才会在县衙中冒头，因此余四和绿菁都对谢小六夜里失踪的事很习以为常，绿菁还帮他解释道：“他这趟去了一个月，许是平日在县学里被先生拘得狠了，今夜溜去哪里玩了罢？”
余四也道：“小人去外头夜市里找一找，一准能找到。”
钟濯却觉得不太妙，他看向宋谊，正待要开口，宋谊却微笑道：“钟兄宽心，吃一堑长一智，我已派人盯紧了他，眼下既无人来报，那便是一切还在掌控中。且等到三更，若还没有音讯，再找不迟。”
宋谊虽是这样说，但钟濯想到谢小六那些出其不意的鬼点子，还是放心不下，当下就把刚遣散的仆役又叫了回来，让他们分别去各处城门盯着，又点了几人出去找人。
待一番安排结束，各人都出去后，宋谊才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道：“从前在京中，倒未见你行事如此谨慎的。”
钟濯见四下无人，才苦笑着道：“我所以如此，三分为谢小六，七分为你——”他这时又想起了嵇朔那个半吊子的预言，更觉不安，“自我离京以后，你我的几次碰面，每次都要碰上点意外，再加上谢小六于你应当很紧要，所以才……”
钟濯说着摇头晃脑地一叹，故作轻松笑道：“哎，其实也不仅是今日如此。不瞒云溥，自从吃了那一回苦头后，我亦自觉变化颇多，现今这一县的百姓靠我照应，高知州对陛下立的那道军令状里头亦有我推波助澜的‘功劳’，哪里还像先前在京中那般了无挂碍？行事谨慎，也是理所当然。”
宋谊听他这样说，微蹙了眉心上前一步，却见那边钟濯忽然转过眼，在一院子清透如水的月光中目光灼灼地望定了他，笑道：“而且，我也想做出点政绩，早些回京。云溥，你再等我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