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回来了回来了
第268章回来了回来了
车夫驾了半日的马,便听这位大人在车内唉声叹气了半日,待行到梁州和滑州交界处,身后的车帘终于一撩,“前头靠边休整片刻。”
于是车马皆靠边停下,众人饮水吃饭、出恭解手,各自休息了一时。
车夫坐在车上啃馒头时,看着那位大人瘸着腿走到路边,望着都城方向,衰草秋风中,形容看着很是萧索。他心想这位大人这回不是立了大功吗,这一车车的全是皇帝御赐的东西,怎么脸上没有半分得意?
“大人不吃点东西吗?”
车夫递了干粮和水囊过去,钟濯见状摇头,“多谢。不必。”
“俺听大人叹了一路的气。何事忧心哪?”车夫热心道。
车夫一问,钟濯愁上心头,便又叹了口气。
车夫猜测道:“大人官场得意而无喜色,莫非是情场失意了?”
话落一看钟濯的神色,车夫便知自己说中了,一时开解道:“小娘子们最是口是心非。待大人功成名就,哪有求不来的小娘子呢?”
功成名就?他要我什么功成名就?
见钟濯不说话,车夫继续为他排忧解难道:“莫非是闹别扭了?哎,大人您年轻,血气方刚,难免说些冲动的话,姑娘们脸薄下不来台,咱们服个软便好了。”
服软?他还不够软么?他就差软成一摊泥、一滩水了!
见钟濯神色仍然郁结,车夫再接再厉道:“再不济,小人这有个独门秘藉,应对屋宅不宁,屡试不爽。”
钟濯终于眉毛尖一跳,看过去:“什么法子?”
车夫便得意洋洋道:“小人平日里爱喝一点小酒,偶尔喝醉了回家,俺婆娘便要赌气同我闹,好几日不理俺。这时候俺便装着自己胃疼,吃不下饭、下不来床,哀哀地叫唤几声,她因心疼俺,便舍不得不理俺了。”
车夫以为这法子高妙,孰料对面的年轻人听了却莫名其妙生起气来,张口便骂道:“你怎的如此没心没肝?他气你喝酒本是为的担心你,你不反省也罢了,反倒还仗着他心疼你戏弄他,这不是仗势欺人吗?我若听了你的法子,成了什么人了?”
车夫被骂了个懵头懵脑,涨红了脸回神,那年轻人已拂袖回车上去了。
钟濯实在气得不轻。
他想那是宋谊,谁也不能那样欺负宋谊,他自己也不行。
这日在驿馆下榻,钟濯同驿丞讨了一瓶净水,将茱萸枝在瓶内养了一夜。第二日晨光初现,钟濯爬上驿馆旁的小土丘,插下了那支茱萸。回首西望,已是红尘茫茫。
第三日中午,钟濯回到了白马县。
钟濯年少时从未觉得家乡令人留恋,两年前离家,只想着要在各处游荡够了。然这次不知是因奉上重阳佳节,或是这趟实在颠簸流离,或是因在京中伤透了心,在官道上遥遥望见白马县熟悉的城墙,竟也觉得眼眶发热。
到了县衙,衙内诸人迎出来,一个个看着他皆如梦初醒一般。绿菁见了他,眼睛一红,抓着手绢抹眼泪。
眼前是旧时人,身后是旧时声。
钟濯想,太好了,回来了。
*
钟濯和洪骥此前走得急,去找嵇朔的时候也没来得及交代什么,只同洪骥一道将印信托付给嘱咐了两句便走了。这天回来时嵇朔不在,钟濯看衙门内秩序井然一切如常,想是嵇朔应对得颇好,一时便放下心来。
路途劳顿,钟濯先歇了半日,晚间设宴犒谢了一路护送来的禁军将士和相府的家仆,给钟濯赶马的车夫喝了酒竟哭起来,说什么“婆娘俺对不住你”,相识的人说起来,原来车夫的妻子三年前过世了,正是家国初定,日子刚要好起来的时候。
钟濯在旁听着,亦觉得心里难过,一时便后悔那日冲口而出的话——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活法,那妻子未必不知他是欺骗戏耍,只是乐得被他骗呢。
席散,回到县衙已敲过二鼓。夜深人定,钟濯从中院的偏门进去,只数盏昏暗的灯笼照亮狭窄的过道,从热闹的宴席上回来,不免又觉心中凄惶。钟濯往后院里去,忽而听到前头远远传来几声咳嗽。
停下脚步来:“这么晚了,谁还在衙门里?”
余四道:“只有嵇公子了。大人不在这些天,嵇公子往往要过了夜半才走的。”
“这几日这样忙么?”钟濯道。
余四挠挠头,张口欲想说什么,又觉得头绪纷杂,一时无从说起,搪塞道:“衙门公务,小的也不清楚了。”
钟濯便转了方向,往前衙去。
【作者有话说】
吵完了一架,还有一架要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