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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只谈风月

第266章只谈风月

回到相府,宋谊也已回来了,换了常服坐在榻上,仍在摆那局棋。听见他进门,翻过手边一个茶杯,替他倒上茶,道:“钟兄去了这样久,看来今日与鲍相公对谈颇酣。”

“颇酣,也颇累。”钟濯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叹道:“鲍相公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只我历来对鲍相公这般的严厉的前辈十分惧怕,时时顾着首尾,怕应对失度,故而颇感疲累。”

“钟兄怂恿高知州违逆圣意,倒看不出会是这般谨小慎微的人。”

钟濯苦笑:“云溥怎知我对高大人不是谨小慎微呢?或我怂恿,也是谨小慎微地怂恿。”

宋谊同他闲谈,目光却未离开面前的棋盘,钟濯看他沉容凝神下得认真,便也不再多言,只在他对面坐着饮茶看棋。

只是他看看棋,又看看人,心里总又生出些非非来。

尤其今日绷着筋骨面见了一日的长辈,身心疲累,他看着宋谊静静坐在那里,心里其实很想抱一抱他——他在滑州时,每每想要是云溥在就好了,好难得宋谊就在他眼前了。

宋谊眼前这盘棋已摆了三日,眼见两方厮杀、战局焦灼,到了今日,棋盘上终于黑白割据、局势分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濯在旁忍不住道:“白子败而无路。还要再下么?”

宋谊没有言语,他指间捏着一枚白子,凝神望着棋局,似想在垂败之地再开出一条生路来。日影缓移,又过了良久,钟濯听得一声轻响,宋谊终于丢了棋子在棋盒中,合上了那本《忘忧清乐集》。

钟濯听他轻声道:“钟兄说得是。行到此处山穷水尽,已是无力回天。”

这一局遇仙图,相传是先朝国手刘仲甫与一山间老妪所下,刘仲甫执白,大败。

宋谊心中惨淡,像是自己也注定会输一般——山间老妪,民间老道,传奇故事中总有这样来路不明的人物,携着天机从天而将,或撒豆成兵,划簪为河,或黄粱煮饭、一梦浮生,令凡人顿悟人世种种皆为云烟过眼即散后,又逍遥而去。

却不问问凡人,是否想要这种顿悟。

钟濯见他神色疏冷,倒似真输了棋似的,抽过那棋谱哗哗乱翻,道:“什么忘忧清乐集,怎么反下得你不高兴起来?”

宋谊闻言,缓了神色,道:“是我着相了。原想或有生路可寻,到底技不如人。”

钟濯便笑:“你也是痴了,同古人拼什么胜负呢?”

宋谊笑了笑,扶案而起,从他手里抽回棋谱,取了前几日随手搁在几案上的两本书,往里间去,钟濯捡起拐杖来,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屁股后头。

宋谊将棋谱并几本书一齐归到书架上。宋谊书架上类目颇杂,除了儒学经典外,有数格收藏的乃是医书药典,料想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而来,高处还有单独的一排,放着各类记述三国史的书籍,其中有些戏说杂谈都不知谁写的,钟濯连名字都没听过。

钟濯前两天闲来无事,曾抽出来翻看过,在刘玄德出场的地方,每一本里头都有宋谊清秀的旁批,批语中品评刘玄德长短,或言像又或言不像,但像的究竟是谁呢,又绝口不提。钟濯看着那些批注,总是不免酸溜溜,原来他真正的对手在这里,既不是一串红,也不是什么陈绍均,而是这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刘玄德”。

——但与一个幼时的玩伴争风吃醋,又未免太过小气。

正心不在焉,忽见一张纸片从宋谊手边飞下来,飘落在钟濯脚边。钟濯见状俯身去捡,宋谊却在身后将他一把拉住,先一步将那张对折的纸片捡了回去。匆促间,钟濯只见得那纸上透背而出的暗红色,像是血液干涸后经年日久形成的颜色。

钟濯还没回神,宋谊已将其收回袖中。

钟濯心头一阵轻跳,问:“那是什么?”

宋谊面不改色,将方才一道从书架上掉下来的书册捡起来,轻拂灰尘,边道:“是信件。”料到钟濯要追问,便又道,“信中内容不便透露,钟兄莫问了。”

掉下来的书是一本琴谱,那信原是夹在这本书中。

钟濯凝眉看了他片刻,说道:“云溥,我明日便走了,一切可否等我回京再说?”

钟濯语焉不详,但他知道宋谊明白。

“你虽思虑周全,但行事决绝不留退路。譬如这回,你独闯城门,侥幸遇上的是穆良骏,若是别人,你当如何?”钟濯道,“我实在担心。”

宋谊看他一眼:“钟兄也担心我么?”

“我怎会不担心你?”钟濯抓住他的手臂,很认真道,“故只有我们在一起,才能互为退路。不论你要做什么,等我一起。”

宋谊叹息道:“钟兄想多了,我不会遇到什么凶险的事,况且还有叔父在呢。反倒是你,如今滑州新政颇受瞩目,许多眼睛盯着滑州,行事更需谨慎。”

与他相识这么久,钟濯也算明白了,这家伙看着温文和顺,实则油盐不进:“我自是记着你的话,你也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宋谊闻言神色一顿,而后轻轻松开他的手,道:“钟兄若是记着我的话,今时今日便不会在这里。”

“……”钟濯一愣,一时语塞。

宋谊没有看他,转过身擡起手,下颌微擡、眼眸低垂,露出平静无波的清俊侧脸,轻轻动作,将那册琴谱归入了原位。

放好了书,宋谊又面不改色地转回去,往莲花炉中添了香,复又坐回榻上。

钟濯杵在他原地,目光跟随着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又一瘸一拐地穿过屋子,回到宋谊跟前:“我以为此事你我早已心照不宣,为何又提?”

宋谊正将棋子收回棋盒中,一时间房中只有棋子碰撞的冰冷声响。

“心照什么呢?”宋谊说,“心照你轻言承诺转头就忘么?”

房中气氛沉闷,眼看棋盘上满目的金城汤池转眼只剩得断壁残垣,钟濯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一般,难受得喘过不气。可他又直觉地感到此刻的宋谊古怪得像另一个人——从前,就算是在他最无礼、最冒犯的时候,宋谊也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他上前一步,抓住他收子的手:“你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发生了什么事?”

宋谊没有解释,也没有挣脱,只是擡眼望向他,而后说道:“今夜为钟兄设了践行酒,明日一早要去应卯,便不送你了。”

宋谊神色平静,目中毫无波动,钟濯看着,霎时间心中霎时涌出无数酸涩,无从解释也无法发作,像那棋盘上列兵布阵的棋子,密不透风地围困住他。

“好。多谢云溥。”

钟濯松开他的手,转身便走。

当天晚上,相府小园的凉亭中,宋谊正举杯,离别的祝词未及说完,钟濯在对面已仰头将酒喝下。

宋谊微怔,看着钟濯。待钟濯连饮两杯,又要去取酒壶,宋谊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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