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一只小狗断了腿
第261章一只小狗断了腿
钟濯在相府休整了两日,期间往白马县和韦城各递了封信细说京中情况——他与洪骥走得仓促,京中剧变的消息必然已传到了滑州,嵇朔和高永昌恐怕都快坐不住了。
他写信时,宋谊瞥见封额,问:“钟兄此来将县务委托给了嵇公子?”
钟濯点头:“我在白马县这两年全靠他从旁协助,他熟知县中事务,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宋谊回想那个与他对弈的年轻人,聪明、自傲、磊落,且比钟濯会识人,也点头:“嵇公子贤能,钟兄能遇上他实在有幸。”
“就是脾气大了些。”钟濯边写边笑,嵇朔发脾气的事他在信里跟宋谊提过,“不过那次我也有错。那以后我便礼贤下士、敬重有加,再没有轻慢过他了。”
“嵇公子风骨峻峭,此前韬光韫玉,想必是在等有识之士。性情刚硬些也没什么,终归是瑕不掩瑜。”
钟濯闻言一笑:“你与介闻倒是惺惺相惜。”又下意识回护道,“不过那也算不得什么‘瑕’,脾气嘛,人人都有一些,何况他的脾气不是无缘无故,都是事出有因。”
宋谊望着他含笑的侧脸出了会儿神,片刻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棋谱上,“嗯”了一声。
这两日钟濯时时盯着宋谊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只要他那眉头稍微一皱,目光略一发沉,钟濯便会打岔说些别的,来逗宋谊发笑。
最常说的是便是他小时候的事——宋相公真是说的一点不错,他幼时性子顽劣跳脱,看着成不了大器,闹下不少笑话,但那些笑话如今可搏云溥展眉,竟也算是值了。
有一回,钟濯道:“那日与宋相叙话,还记起了一桩旧事。”
宋谊倚在榻上,因病在家也并未束发戴冠,只用一支青玉簪简单一盘,不似平日工整。秋日午后,红枫窗影里,他斜倚窗下,闲闲敲着一枚棋子,闻言擡起眼来:“哦?何事?”
钟濯便将那桩往事一说。宋谊在旁听着,听到那跋扈的公子被人按着头挨家挨户道歉时,不由扬起眉,唇角含了丝笑,看向对面得意洋洋的年轻人。钟濯道:“如今再想,当时我报复的那个公子必定是某个权贵家的公子,否则怎会劳动宋相公来说和?”
宋谊道:“是姚统罢?宦官姚贯启的义子。”
钟濯一想:“当真是。你怎么知道?”
“隆嘉初,陛下已摄政,敢在临安城这般嚣张跋扈的也寻不出第二家了。”宋谊摆下一子去,道,“且隆嘉五年我去临安的时候,城中还流传着这位公子瘸着腿沿街道歉的传奇。只是众人以讹传讹,说此事乃是一位游侠所为。今日钟兄一讲,倒合上了。”宋谊笑看了他一眼,轻声揶揄,“原来钟兄早已‘名动京师’。”
宋谊今日情态慵懒,举手投足都不同以往,再这么含笑一看他,直将钟濯脸皮子看得发烫。
“咳……当时宋相公居中调停,将此事掩了过去,家中长辈知我脾气,耳提面命叫我不要在外宣扬,故而众人不知。”又转过话头,道,“我记起来了,当时那宦官势大,因我得罪了他,家中惶惶,还曾想要举家搬到闽南去——谁知没过多久那宦官便倒了台,”
“此人倒台,或也有钟兄一份力。”窗外风吹树影动,宋谊淡笑道。
“此话何解?”
“姚贯启从前依靠玄宗而起势,开了我朝宦官领兵的先河,太皇帝南渡便是他率禁军护送的。后来陛下摄政,他虽然专横跋扈,陛下却不敢轻动,也是因为他手中握有禁军之故。后来陛下汇集四方人才,羽翼渐丰,恰逢上钟兄你闹了这样一出,民议沸腾。陛下才以此为契机,筹谋布置数月,控制了禁军,将其枭首于金殿之上。”说到此处,宋谊顿了顿,又道,“就同这回一般。”
他们的陛下谋定而动、杀伐果断,纵他心有不满,也很难说做错了、辜负了,这一回说到底是因为他自己的阴差阳错,才害得钟濯误入了皇帝的陷阱。
钟濯听宋谊说着,才发现自己竟误打误撞参与到这样一段剧变中,心中也颇为感慨,回过神见宋谊望着棋盘,眉头又微微皱起来了,连忙打岔道:“哎,不说这些了。我说了这么多,却还不知云溥幼时是怎么样的呢。国破之前,云溥在清源当也有许多乐事罢?”
“乐事?”宋谊被钟濯唤回神。
他凝神回想片刻,想到了什么,擡袖伸手,将右手伸过去给钟濯看:“你看这里。”
钟濯顺着看去,只见他小臂上两排参差不齐的疤痕,白白的,小小的,不很规则,像被什么东西咬的。钟濯伸手摸了摸:“这是什么,之前竟没发现过。”
“被狗咬的。”宋谊微笑道。
“狗?”
“嗯。”宋谊收回手解释道,“我父亲是大夫,年幼时,父亲母亲时常不在家中,四处游医。我因思念双亲,会翻父亲留在家中的医典,看多了,便装模作样地学着问脉施针。某一日,在路边遇上一条断了腿的小野狗,实在可怜也实在可爱,忍不住带回了家中,为其接腿治伤……”
“……结果就被咬了。”
宋谊笑着点头:“那小狗的脾气实在不好。”
“野狗在外多遭欺侮,常很怕人,贸然接近很容易受伤。”钟濯坐过去,抓过他的手,掀起半截衣袖,又将那处疤痕看了看,摸了摸,“哎,该很疼罢?问你乐事,怎么倒说了一桩惨事?”
“……很奇怪。”宋谊看着那道参差的疤痕,有些发怔,“便在当时,也不觉得这是件惨事。能在那时候遇上他,心中是十分高兴的。大约那只幼犬虎头虎脑的,实在生得实在可爱罢……”
钟濯看着宋谊温柔的神色,眉头一皱,平白无故吃起一只狗的飞醋来。
又想,自己从前咬他的那一下不知有没有留下痕迹……
“如今回想起来的乐事都是十分年幼的时候了……”宋谊将抚平衣袖,问道:“钟兄可还记得那时的事么?”
【作者有话说】
开心,把微博里的酸甜小剧场糅到正文里了嘿嘿。小剧场字略多,这里放一段大家供大家意会一下~完整版见微博@十七是条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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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宋算在小钟头上的账还包括,他刚从永固回清源的时候看到一只长得很像小钟的流浪狗,想去撸,结果被咬了一口。
后来有一次小宋醉酒,揪着小钟的衣领,非说要咬回来。
小钟一寻思,自己求欢时确实咬过他一次,就扒开自己衣领说你咬吧。
小宋摇头,发脾气说不是这里。
小钟无奈:那是哪里?
小宋拉起他的手,把他手腕凑到跟前,红着脸说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