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但去莫复问

第274章但去莫复问

“或于你我，也是如此么？”

钟濯伤春悲秋，是想讨宋谊明明白白说一个“不”字，可宋谊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他的回信，钟濯后来再也没有收到过。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钟濯在等待的时间里，也后知后觉地心领神会了。

庆宁四年的秋天特别短，略下过几场雨，遥堤上的杨柳叶落尽，天霎时就冷了。县内事忙，钟濯埋头公务，某一日早上骤然惊醒，外间刚敲过五更，天色尤黑，他披衣而起，推开窗便看到院中草木皆白，不知何时已下了一场大雪。

庆宁四年的第一场大雪。

他在窗口看了一阵，回到床上已难入眠，便就起了身，牵了驴，出了门去。

从后门出来，依旧是那条空寂无人的长巷。

他绕路，先去了嵇朔从前在城中的住处。一处简陋的小院，如今已换了新的住客，有孩童推窗看，惊呼“下雪了”，屋内油灯亮起，大人也起来了，窗内人影憧憧。钟濯便又骑着驴离开，走上主街，路过一户户门板紧闭的商铺，往城门口行去。

天地间安静得像只剩他一个人。

登上城楼再看时，大雪茫茫，街巷无人，高耸的城楼上也确乎只有他一个人。

“……”

大雪未停，只见天色蒙蒙转亮，却未见东方金光破晓。钟濯看了雪，从城楼上下来时，驴啃秃了城墙根的一块草皮，驴背上已落了一层薄雪。

回到县衙时辰仍早，钟濯磨开了墨，又往京中去了一封信。

那时是庆宁四年的十一月，钟濯心中仍未死心，仍是想到了什么便会给他写信，这日是下了大雪宜登高宜会友宜思人，有时是县中新开一家南食店口味甚不正宗，或是有客自北来说了些清源风物令人甚为向往……不胜枚举。

宋谊要谈风月，他便只谈风月。

风月之事何其多呢。小事说不完，信自然也就写不完。

宋谊虽然没有回信，但钟濯知道他明白，明白他每封信都是一句固执的挽留。

钟濯想再要一年便好了，等他回京了便好了，他始终相信宋谊不曾真正厌弃他。

那时的钟濯没有想到，还要再过波折起伏的四年，他才会真正回到京中。

这四年是互生嫌隙、渐行渐远，他要独自越过命运的崎岖不平，走过曲折的人生路，才能和故人真正重逢。

【作者有话说】

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君言不得意，卧归南山陲。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这一卷完结了，下章四年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