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找小钟

第313章找小钟

叶明安从宋谊处回来后一夜未眠。他当然是全然信任宋谊的，只是这不是宋谊常规的办事风格，而且宋谊几句轻描淡写背后的调度已经超出了他所能预想的范畴，他需要仔细考虑其中的细节、设想各种后果，以便后续生变之时及时应对。

而当他在考虑这些事时，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是钟濯他会如何应对。但他无从得知答案了，因为宋谊已经正色相告：“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钟沉章。”

天色稍亮时，叶明安起了身，打算洗漱过便去找钟濯商量探访陈添祺之事，这时房门被叩响了。叶明安去开了门，门外是谢平舒和绿菁二人，叶明安见那女子面有忧色，心中升起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两位何事？”

绿菁同他行了个礼，开门见山地问道：“钟大人自昨日下午出门赴约后，至今未归，大人可知他去了何处？”

谢平舒在旁补充道：“因大人惯例晨起后听我回话，今日事有反常，故才来冒昧打扰。”

叶明安将二人请入房内后，确认道：“钟大人自昨日出门后便没有回来？你们可去他平日出入之所找过了？”

绿菁摇头道：“这几日晚上，大人都会去州学旁边的听云茶馆里坐一坐，我昨夜已去问了，茶馆中的伙计也没有见他去。”又道，“他昨日出门前曾叫我去办一件事，吩咐要尽快办定，晚上回来便要问结果。我想既是如此急事，若是不出意外，应当夜里便会回来了。”

听绿菁和谢平舒如此说，叶明安也觉得有些异常，他回想昨日与钟濯分别之时，钟濯确实已经同意与他商量好后再同去见陈添祺，看他那闲散的神色，也不像还有别的事要忙，怎么会彻夜未归？

叶明安问：“钟大人在金陵有有无朋友？有没有可能去了其他地方？”

谢平舒道：“大人在金陵的朋友应当只有宋大人了，别的并未听大人说起。”他说着一顿，擡起眼来，“若是去找了宋大人，倒是有可能彻夜未归。”

叶明安摇头道：“我昨夜从宋大人那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没有见到钟大人上门。不过此事确实有些反常，昨日我在赌坊附近布置了一些人手，或有人知道钟大人离开赌坊之后的去处，我这便去问一问。”

谢平舒忙道：“多谢大人。我可否与大人同去？”

见叶明安应准，绿菁也想同去，谢平舒劝道：“你先在驿馆中等。此刻天色尚早，大人若是在外留宿，说不定吃过早饭便回来了。”

二人将走，叶明安又停下来道：“冒昧一问，钟大人昨日差姑娘去办的是什么事？”

昨日叶明安与钟濯商讨查案事宜时绿菁就在旁边，知道此人可信，当下也不遮掩，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来交给叶明安。叶明安展开一看，只见纸上一排秀逸飘洒的字迹，写着白茶、太子参、干龙眼等数样物产，旁边有一些歪歪斜斜的字迹写着注解。

绿菁字还未练成，此时也顾不得藏拙，道：“大人命我去这几家店铺中询问这些东西的产地以及从何处进的货，汇总后报告给他。”

那些字虽丑，倒也不难认，叶明安一一翻看过，很快便找到了规律，而后立刻便明白了钟濯调查这些的意图，但他来不及感叹钟濯见微知著的本事，心中很快生出了一种更大的不详的预感——他意识到这两人的担忧极有可能是真的，如果钟濯等着看的是这个消息，那么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彻夜不归。

叶明安将纸递回给绿菁，神色沉凝：“此物要紧，请姑娘妥善保管。”

二人离开驿馆后，叶明安很快便找到了昨日调用的那群厢兵，众人皆道对钟濯离开赌馆后去了哪里没有印象。当时在进香河边上放哨的厢兵是最后看到他的人，回忆道：“那位公子是有腿疾罢？昨日与大人分别后，独自在河边的石凳上歇了许久，天快黑了才慢慢离开。我看他是往府学的方向去的。”

再往后问，便毫无线索了。

谢平舒心中不妙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他问道：“那除了这个，各位大哥昨日有没有发现其他奇怪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忽有一人道：“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奇怪，但是昨天秦十四又叫了陈瘤子上门。一般他要是安排了这个人出动，必定有人要倒霉了。”

谢平舒忙问：“这陈瘤子是什么人？”

那厢兵便解释道：“陈瘤子是金陵城中的地头蛇，手下小弟众多，金陵城中很多商家店铺都被他们敲诈勒索过。钱庄催债要钱也经常会请他们帮忙。秦十四要是找了他，肯定是有想对付的人。”

一番话听得叶明安暗自心惊，秦十四与陈添祺是一条船上的人，此时此刻他想对付的人还能有谁？他不断回想着昨日与秦十四会面的情形，钟濯的确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纨绔子弟，但如果秦十四有意要查，很快便会发现金陵城中并没有钟濯这号人物。

但是钟濯不是户部的人，也从未光明正大地现出过身份，秦十四为何会选择对他下手？

忽然“亡命之徒”四个字和秦十四眉角的那道疤痕一起浮现在了叶明安脑中。

亡命之徒慌不择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叶明安问：“你们可能找到这个陈瘤子？”

这些厢兵都是金陵本地人，时常协助金陵州府进行抓捕活动，对金陵城中的这些老鼠屎也是深恶痛绝，平日里碍于州府大人只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难得有京中的大官来了，要是能趁这个机会将这个毒瘤拔除，当然是再好不过。

因此当即便应承道：“当然。陈瘤子在哪我们再清楚不过，要给大人抓过来吗？”

叶明安心中权衡着，此事一出，户部调查聚宝阁的事势必要闹到明面上了，不过陈、秦等人早已知道户部在查，因此闹到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反而可以为宋谊的暗中布置打掩护。

叶明安当机立断：“抓住后，扭送到府学边上的白山楼。若是抓不住他，就把昨夜和他一同行事的地痞先抓过来。”

谢平舒在旁闻言，立刻对叶明安道：“各位大哥或不知内里详情，不如我与他们同去。”

叶明安知道这少年机敏可靠，也立刻点了头，又嘱咐道：“万事小心。”

做好安排后，叶明安便往白山楼去。钟濯若是果真因这桩案子而遇险，这件事不能不报知给宋谊。

宋谊抵达金陵后，只在金陵观察使王玘府上和府衙中各露过一次面，也没有选择宿在驿馆或是知州安排的住处，而是落脚在府学边秦淮河畔一个名为白山楼的医馆中，平日与他们议事会见都在此处。

到了白山楼，依旧从偏门进去。白山楼是一处荒废的医馆，一楼是摆满药柜的大堂和数间诊室，后院是一个晒药的院子。由大堂后边的楼梯上楼，则是三四间简朴的居室，叶明安叩响其中一间房门。听到房中传来的的脚步声，叶明安终于心中稍定——宋谊这几日行踪不定，他本也不确定能不能立刻找到他。

房门打开，宋谊出现在门内：“何事？”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叶明安看到宋谊身后窗户大开，对面街上的商铺的布幡在风中翻飞，陈旧褪色的招牌上是几个大字——听云茶馆。

叶明安怔了怔，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青年，说道：“钟大人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