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怎么不算一种故地重游
第310章怎么不算一种故地重游
二人吃罢，叶明安带他穿过长街，拐过数条小巷，到了不知何处的一扇门前。
进门前，叶明安又提醒他一遍：“此地鱼龙混杂，大人务必小心。”
钟濯想着方才过来的一路，笑道：“这前后左右的巷子都已安排了人罢，还要怎么小心？”话落便见叶明安斜着眼瞪他，一脸无语的样子。钟濯知是自己玩笑开得不合时宜，便忙又找补：“大人放心，我必会小心。”
叶明安：“……”
钟濯也叮嘱道：“你将腰间佩玉收起来。言谈举止亦不必这般板正，否则里头的人一看便知道要提防你了。”
叶明安依言将玉佩收起来，钟濯又道：“此地你不熟，等下进去你便跟着我，见机行事。”
叶明安刚想说“此地我不熟，大人便熟么？”却见他熟练地扯松腰带和束发，作了个破落户的样子，将门一推，拎着个钱袋子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乍一看还真像个熟门熟路的赌客。
赌坊中人头攒动、乌烟瘴气，等叶明安进去找到他，钟濯已经混在人群中赌过两把了。钟濯赌资虽然带了不少，但下注下得漫不经心，赌了六七把，钱袋已经见底。
一扭头见叶明安跟在自己身后，便朝他一伸手：“拿来。”
叶明安：“什么？”
钟濯不耐烦：“银子啊！”
“……”叶明安一怔，按捺着不痛快将钱袋子给他，随后又默不作声地在钟濯手臂上狠狠一掐，意思是钟大人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吗！
钟濯不为所动，又赌了十几把，赌红了眼，将银子都赔光后，骂了一声“晦气”，转头面色不善地问叶明安：“还有吗？”
见叶明安阴着脸不动，便直接寻到边上站着的小厮，扬言要借钱。
小厮将他上下一打量：“生客不借。”
“什么生客不生客，你们赌坊怎么做生意的？”钟濯冷哼哼道，说着扯下腰间佩玉，“用这个抵押总行了吧？”
叶明安看着那玉一愣——这人叫他把玉收好，怎么倒把自己的送出去了！
见那小厮却还是不动弹，钟濯生气地将旁边的凳子一踹，道：“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本大爷今天要翻本，我看谁敢挡道？”
嚣张跋扈的声音一出，赌场内都静了一静，四下的视线都往这里看来。守在赌场四周的小厮和打手都往这里走来：“怎么了？有人闹事？”
叶明安至此也算明白他的意图了，见事态不对，便忙上去帮腔，对那小厮好言道：“小兄弟，请帮忙看一下吧。”
大约看叶明安还算个斯文人，小厮接过那玉佩看了一眼，道：“五十两。”
钟濯在旁冷笑：“什么五十两？五百两都算便宜你了。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叫你们老板来！”
小厮面露勉强，但还是不为所动。
叶明安见钟濯又要发作，连忙与那小厮走到一边，悄声卖惨道：“小兄弟请帮个忙。实在是我家主子脾气太差，稍不如意便要跟我们这些底下人撒气。这玉的确是好玉，烦请贵东家估个价罢。”说着摸出袖中仅剩的一串铜钱塞到小厮手里，“我只有这些了。您别同他一般见识，行行好。”
叶明安姿态作足、礼数尽到，那小厮收了钱，又看了看钟濯，终于松口：“你等一等。”
钟濯冷哼一声，抱着手在原地不耐烦地等。
“……”叶明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回过头便见钟濯抱着胳膊大喇喇地站在那里，别说像个朝廷官员了，根本连个体面人的样子也没有。两人的目光一对上，钟濯又朝他一扬眉露出个赞许的笑来，大约是夸他应变及时。叶明安感到一丝无力——这泼皮和那个出奇策定叛军的钟沉章当真是一个人么？
话虽如此，但他也知道钟濯的计划是对的。他们虽进了这家赌坊，但此刻目之所及的人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不多时，小厮回来，请了两人入内。
赌坊后头还有一个院子，东面数间看着像账房，西面数间是赌坊众人起居处，后头坐北朝南一间堂屋，便是这赌坊老板所在之处了。
钟濯入内，便有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迎上来，钟濯一眼看见他脸上一道断眉的疤，目光微微一闪，随后在他跟前拍下玉佩道：“足下便是老板么？看看这玉佩抵得多少钱吧？”
虽然是开赌坊的，当了老板好歹也算个体面人，态度比那小厮好上不少，一年上下打量二人，一面客客气气地问道：“在下秦十四，不知公子是城中圊団独镓哪家的公子？”
他客气，钟濯便也客气几分，问道：“秦老板赚钱还分赚得哪家的银子么？我这边忙着回去回本，秦老板是明眼人，还请估个价罢。”
那秦十四将二人打量过一遍，拿起玉佩看了一看，道：“公子这玉佩成色确实不错，不过我们这里不做当铺的生意。”
“秦老板都开赌坊了，还讲这些没用的规矩？”钟濯冷笑道，“这玉是上好的昆仑玉，有市无价。我此刻急用，七百两便出给你了。秦老板便说成不成罢。”
秦十四闻言，又将那玉仔细看了一回，道：“五百两。”
钟濯脸色难看：“六百五十两。不能再少。”
“五百两。”秦十四面不改色，将玉佩放回到桌上，“公子要是不愿意，就去城里当铺换了钱再来。”
钟濯面色铁青地盯了他一会儿，才咬着牙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买卖谈成，秦十四便命账房点好了银票送来。他将银票递给钟濯，一面朝钟濯摊出手：“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钟濯垂眼，只见那手掌浑厚有力，掌中满布老茧，皲裂纵横，显然是一只常年练武的手。盯着看了片刻，钟濯在桌上丢下玉佩，抽走他手里的银票：“秦老板爽快。”
随后便带着叶明安转身就走：“走，跟着公子去翻本！”
谁知刚跨过门槛，旁里却冲出一个人正与钟濯撞了个满怀。钟濯腿脚不便站立不稳，一时便被撞倒在地上。只听啪嗒一声，小厮拿在手中的一个木匣子正好落在钟濯身边。
钟濯扫了一眼那盒子，秦十四便一步上前将其捡起，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
那小厮在旁边结结巴巴地解释：“陈、陈老板让加急送来。”
这边叶明安将钟濯扶起来：“公子没事吧？”
钟濯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秦十四还想说什么，一看钟濯颇不识相地还在旁边站着，便道：“公子拿了钱还不走么？”
“秦老板这里真是好管教。”钟濯嗤了一声，将纨绔的形象贯彻到底后，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