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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何必旧相知

第290章何必旧相知

钟濯听他敷衍过一句,便又言归正传:“怀臻这一趟按图索骥,调查了聚宝阁名下在京东路的六家铺面,问起这些店铺的掌柜,倒都说确有聚宝阁入股。只是这些店铺无一例外,皆是半年内新开的,经营情况也甚是一般,刘泰和对这些店铺鲜有过问。还有一家,只存其名,却未见其踪。”

钟濯闻言点头。

宋谊又望向二人来处,道:“今日刘家宴客的宅邸是罪王赵峻旧邸,因宅院建造奢华,虽有闹鬼的传言,但价格仍然不菲。京中人皆道是刘泰和购入了这座宅院,其实不然。此园宅契并不在他手中,刘泰和只是暂时租借在此,就像怀臻所调查的那几家店铺,也都是今年租下的店面,且,租约的时间都不长。”

钟濯擡起眼:“租了多久?”

“短则半年,长则两年。”

“竟是如此么……”钟濯不由感叹,“这不过随便一查,便已如此漏洞百出,世人却还趋之若鹜,难道真是一叶障目么?”

宋谊道,“纵是漏洞百出,奈何到手的利钱是千真万确,重利障目,也是人之常情。聚宝阁能有如今的名声,刘泰和虚张声势是其一,民间逐利口口相传是其二,缺一不可。”

“可这一年半年的利钱作得什么准呢?”钟濯无奈道,“早晚这刘泰和卷着本钱逃跑了,我看那些温香软玉在怀的商贾还笑不笑得出来。”

宋谊道:“若是聚宝阁如商信会一般设有门槛,只做富商巨贾的生意,还不致令人如此担心……“

“怕只怕,寻常百姓家无余粮,一时脑热,一家的生计也被他卷了去。”钟濯接口道。

宋谊看了他一眼,似是心有所感,一时点了点头,又道:“这聚宝阁开起来已有半年,初时我也并未留意,只偶尔听人提起,说它做的生意新鲜。近两月府中常有仆从家中因遇急事周转不开,而前来预支月钱的,一问却是将家中余钱存在了聚宝阁吃利。我便着人去各钱庄问了,果然近来京中去钱庄借低息钱的、或同官府借青苗钱的下等户也比先前多了许多,盖聚宝阁的利钱比借钱的利息尚还高出少许。”

钟濯听到此处愣了愣,亦是略感心惊,道:“却是不曾想到还有这层。如此听来,这聚宝阁岂不就像个吸血怪物?”

宋谊道:“做生意少有稳赚不赔的,如柳梦山这般精明的商人,商信会入会时尚还约法三章,告知有赔钱的风险。聚宝阁面向平民百姓开放,却说一年必有三分利,实在不能不起疑。”

“原来大人是这般发现端倪的……”钟濯听完前因,亦为宋谊的敏锐觉察所叹服。他一路行来虽也觉有异,却也是听朱怀臻提起宋谊在查之后,才真正考虑其中因果。

“大人接下来如何打算?”钟濯又问道。

宋谊道:“其实上个月我已同部院大人提请彻查聚宝阁,但彼时尚无实据。朝廷出面,势必影响巨大,而刘泰和如今在京中亦算有头有脸……种种顾虑之下,便未能施行。”

“那官银呢?你如今查到官银上头,若能抓住什么把柄,这罪名应当足够扣押刘泰和了罢?”见他面有忧色,钟濯不免急人所急,倾过身,有些迫切地问道,“那刘泰和库房中的官银又是怎么回事?”

宋谊见他神色关切,略一怔后唇角下意识浮出一点笑,很快又自觉不妥,敛了神色,起身踱开了一步,说道:“半月前,京中一家钱庄上报,有人来兑来路不明的官银,后查明,来兑银子的人是刘家一个下人,银子是从刘家偷的。刑部接此案的人与我有些私交,知我在查聚宝阁,故告知了我此事。后经盘问,刘家近两月时不时便有来路不明的官银入账,这些银子,刘泰和并不在京中使用,也不会在钱庄兑成银钞,而是直接随聚宝阁的船运到南方去。”

钟濯道:“方才那几个箱子里的便是罢?”

宋谊点头。

“出处尤未查明?”

宋谊道:“今日将那箱子送来的仆从此刻应当已在听审。”

“如此,当可提审刘泰和了。”

宋谊却摇了摇头。

“为何?”钟濯看向他,“私藏官银,这罪名还不够么?”

宋谊看了看他,道:“钟兄可知,今年梁州的商税聚宝阁占了多少?如今京兆府,也将刘泰和作摇钱树看的。”

“官银之事板上钉钉,连审也不能审么?”

宋谊道:“钟兄在外,先为一县之长,后为一州之长,雷厉风行多年,或不知京中群官云集、衙署纵横,行事多有掣肘。提审刘泰和虽易,难的是背后的周旋。”

钟濯一怔。

——这么些年来,还是头一回听宋谊说“难”。一事难,自然事事难。

钟濯心中又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分别这些年,纵他心中积攒了许多怨怼,但到了此人跟前,还是说不出一句重话。为什么。或许就是因为他察觉到宋谊总是习惯将自己置于一种艰难的境地,许多话便不忍心了。

钟濯站起身来,上前一步道:“京中局势,在下自是不如大人分明。只是,有时顺势不如破局。”

顺势,不如破局。

宋谊闻言,一时看向他。只见青年负手立在亭下,双眸有神——重逢至此,宋谊才像真正看清了他似的,数年的波折并未摧折了眉间意气,只是将其磨圆磨韧了,好将其藏起来。多年未见,石上青松,势尤亭亭。

宋谊看了他许久才收回眼,说道:“钟兄说得很是,有时局中人做久了,难免故步自封。”又道,“不过聚宝阁一事上,顾忌朝中局势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

宋谊点头:“其二,聚宝阁虽在北,然其名下产业却多在南。如今聚宝阁的银钱,包括那来历不明的官银,都随船送去了南方。刘泰和常在京中,南北相隔,如此多的钱财输送到南边后,是谁接手打理?刘泰和怎会如此信任他?那些银子又流去了何处?”

钟濯一怔,而后悚然道:“你的意思是,刘泰和甚至可能不是真正的主谋。”

“是。故而抓住了刘泰和、查清了聚宝阁又如何?要紧的是追回那些银子。”

“抓了他倒反而会打草惊蛇。”钟濯追问,“那你打算如何查?”

话到此处,宋谊却不愿再透露了。

他转过身来,十分突然地同钟濯拜别:“今日幸与钟兄一叙,胜十年所得。”

钟濯听他又讲什么鬼都不信的客套话,心头那么一点关切被他兜头浇灭,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追问,干干脆脆地同他行礼道别,冷淡道:“下官腿脚不便,就不送大人了。”

宋谊看了看他,也没再说什么,提步走了。

“……”

秋风过亭,带来萧疏凉意,一场久别重逢的酣谈就这么戛然而止。

钟濯便同那个薄雾笼罩的清晨一般,目送他慢慢离开。

宋谊走后,钟濯又在亭中坐了片刻,想了想宋谊不愿回答的那句话,然后才慢慢走回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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