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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惊鸿一面

第283章惊鸿一面

近晚时分,因天色阴沉,街市两侧店铺人家早早便点上了灯。钟濯一行穿过梁州城热闹的街巷,拐入了苍云桥青云巷。钟濯六年前买下的宅院在巷子的最里面,谢平舒和绿菁上前去叫门时,钟濯踱去旁边看了一看。

边上的府邸门楣未改,门房的老人也还是从前的那个。

当时天色昏暗,门房也未认出他,见他在门口久伫,出来问他何事。

钟濯道是隔壁新搬来的人家,请多关照。

门房暗自纳闷,隔壁那院子卖出去好几年了也没见人来住,前些月虽有些整饬的动静,但整饬完了又不见人来,怎么这前后不着的时候,突然来了人了。

因苍云桥一片多是高门大户,钟濯买下的宅院门面虽小,门房也恭敬地问府上是谁。

钟濯没有报上姓名,只道过两日家中安顿好便来拜谒侍郎大人。

当夜便在这里落了脚。

姚长津和项睿这个忙帮得甚为妥帖,宅中一应家具陈设都置办好了不说,还留了一个仆役守在此处日日洒扫等着他回来,是以三人进了门后,不过将行李略整了整,便歇了下来。

钟濯让仆役清出一间客房来,供奉了嵇朔的牌位——嵇朔生前孑然一身,死后亦无亲无故,自他去后,他的牌位钟濯一直带在身边亲自供奉。

三人各在牌位前上过香后,钟濯便摆了摆手,让各人自散去歇息了。他在房中独坐了一时,方才起身离开。将客房的门轻轻合上,回身见天上阴云稍散,夜云背后一轮将满未满的明月。

自到滑州以来,钟濯便夜夜多梦,这日仍旧睡得很不安稳,夜中半梦半醒间听到外间巷子里的车马声,像是隔壁有人回来了,听着更夫的梆子,已近三更了。

回得这样迟么……

他醒了神,披衣到院中,一墙之隔,隔壁院中遥遥传来微弱的声响。钟濯倚着栏杆听了一时,方又回屋睡了。

梦长觉短。虽无要紧事,五更时分仍是醒了,这个时分鬼市刚收摊,早市还未开,正是梁州城中最为清净的时刻。钟濯起来时,仆役在院中洒扫,见了他攥着扫帚局促地喊了一声“老爷”。

老爷。

钟濯听得愣了愣,随后冲他一笑,道:“我出去逛逛。”便提着一盏风灯从后门拐出去了。

谁知后门出来的巷子道路狭窄,巷口正被一辆马车堵着,一时竟出不去。

候在相府巷子中的仆人没想到里间的人家竟会有人出来,因堵了去路,一时招呼道:“马上就好。”

钟濯示意无妨,便提着灯靠在门边等。不多时,见得那边门口有灯笼光一晃,一只宫靴踏出了门来,随后便见阴晦的天色下,一团柔光映亮一身绯色的朝服和青年清冷低垂的眉眼。

钟濯靠在门边,怔了一怔。

宽大的朝服配着腰间玉带,勾勒出一副宽肩窄腰。观音垂目,已是不近人情,偏又晨光阴冷,将那一袭红袍的火也浇熄,便成了洛水边照影惊鸿的仙人。

钟濯禁不住扬起眉,心中轻轻“啊”了一声。

却说不出是赞是叹。

不管他心中思虑几多,每回见此人,总有一些“平生未见”的感慨。

钟濯看着那青年步下台阶后往巷口去,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下,一时转过身,回首看来。

晨起无人,巷中尤浮着一段薄雾,宋谊只见那角门边的一个恍若虚幻的人影,那盏昏弱的风灯在那人身侧微微摆动,仿佛来自昨夜的梦里。

脚下轻动,他上前了几步,不敢置信似的,像要确认什么。

钟濯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愕然飞快变化成了淡漠。

“……”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宋谊垂下眼帘朝他略一点头,便又返身走了。

钟濯仍一言不发地倚在门口,看着那人登上马车然后离去,巷中雾气涌动,空茫一片。

谁说往事如烟没有痕迹呢。

这不是连陌生人也不如了么。

这日上午,钟濯先往吏部审官院递了磨勘考课的名状,随后便又往蔡尚书、陈霁等一应恩师故友府上递了拜帖,到了午时,领着谢平舒和绿菁二人往山海楼中吃饭,吃到一半项家公子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钟兄到了京中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项睿自与柳数青结交,也时常于蜀中往来,这些年每年能同钟濯见上一面,故而未曾生疏了。只是他这两年也逐渐接手家中产业,从前那般东游西荡的日子却是再没有了,钟濯今日来得突然,他也只到桌上少叙了几句,与钟濯定下数日后为他接风洗尘,便又走开去了。

果真已是一副大忙人的做派。

往后几日,钟濯一面等着吏部的安排,一面在京中走访旧友。说起旧事,总是叹惋几许又忠告几许,也都是钟濯听惯的老话了。亦有人问他日后打算,钟濯想这实在由不得他打算,口中只道先等朝廷任命罢了。

蔡尚书说:“我昨日已同世瞻打听过。你的任命吏部也便是拟个决定罢了,去留如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不过,陛下不是不分是非之人,虽有旧隙,想来也不会再为难你。”

钟濯道:“多谢大人挂心,学生只管在其位谋其事罢了。”

蔡熙觑着他:“你啊,这回可别再喝酒了。便是要喝,也等回了家,左右无人的时候再喝。”

钟濯忆起往事,神色黯了三分,敛目道:“学生谨遵教诲。”

蔡尚书瞅着他神色,又问:“你可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三年前他在驿馆指天骂地、大放厥词么?还是后悔他痛惜生民之苦,千百条人命付之东流,却只换来皇帝轻飘飘一句“本是应当”?

“学生不悔。”钟濯道,“悔只悔,未曾当面直谏,令陛下只听了些不痛不痒的传言,曲解学生之意,却未有一句切中真谛。”

蔡熙愣了一愣:“你啊你,今次回来,难道还打算跟陛下吵架么?”

蔡尚书实在不得不忧心,旁的学生出外几年,回来总是愈加圆融,譬如那个谢郦,便是巧言令色,也哄得人舒坦妥帖,但这个钟沉章,从前还颇知转圜,如今怎么越受磋磨反而越倔了。

蔡熙道:“为官之道,多在为人处世。纵有大才,亦要用之得当,方能行之于世。范文正公被列入名臣传,为后世敬仰,那也都是身后之事了。舍身证道,要在拼死一搏时,你年纪轻轻,路还长得很,切莫钻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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