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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今时非昨日

第331章今时非昨日

“当年这案子潦草结案,是陛下的意思?”叶明安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铁青,按着桌案站起身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朱家满门忠烈,为报家国死而后已,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对面是一个略显老态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虽朴素却很整洁,看起来是做着教书先生一类的体面活计。

男人看到他激动的站起身来,眉头微皱,略带不安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又看到年轻人肩头挂着的那片烂菜叶,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有些抱歉地伸手去帮他摘了,一面道:“这只是我的推测。当年在下主审此案,也觉其中有些疑点,但那时尚书大人说这案子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命我尽快结案。待我问起,也只是让我循章办事,不要多问。

“后来宋夫人到临安提请翻案。因她是燕城之围的亲历者,又因求援有功封了诰命,她提请翻案,朝廷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案子重新开始清查,仍是由在下负责……宋夫人为朱家奔走,十分尽心,事关满门忠烈,我自然也是尽心竭力……“

那人说到此处,便苦笑了一声:“谁知旦夕之间,我便糊里糊涂地被夺了官位,宋夫人也因病返乡。事情急转直下,翻案之事便不了了之。等我做了几年平头百姓,才慢慢回过味来,当年这案子只是朝中权力争夺和帝王利弊权衡的余波罢了。所谓忠臣清名,庙堂之上,有何人在意?”

男人丢了手里的烂菜叶,叹息道:“叶大人,我这两日驱赶你不愿见你,也并非我真心所愿,实在我若再蹚这趟浑水,不知又会惹了什么祸事上身。朱将军之案如今已是尘埃落定,人死魂灭,连他的后人都已不在了,便是翻了案又能如何?”那男人望着他,十分恳切地劝道,“我劝你也不要再查了。”

叶明安听罢脸色发白,久久不能言,过了许久他才道:“若连陛下也不在意,你我所报之人,究竟为谁?”

那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说道:“君要臣死,还需要理由吗?”

叶明安:“……”

当日叶明安从这里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李承裕也以为自己成功将他劝走了,谁知过了一日,这年轻人又重新出现在了他家院子门口。李承裕的妻子开门见了那年轻人,为难地问他:“相公,这人还要赶么?”

李承裕摆了摆手,叹道:“请他进来罢。”

过了一夜,年轻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再无昨日之颓然,目光清明,神情坚定。男人看他如此,知道这人与他年轻的时候一样,有些教训是要吃过了苦头才会买账,眼下再劝也是没有用的。

“叶大人今日来又为何事?”

“前辈昨日说,当年的案情确实有一些疑点。不知可否与晚辈细细说来。”叶明安怕他担心,又说道,“请前辈放心,这次我会自行收集证据,不会让再你卷入其中。”

李承裕看了看他,为难道:“便是在下有心助你,这案子已经过去那么久,许多细节早已记不清了。这一时间哪里说得出来?”

叶明安早有准备,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来,放在男子跟前,说道:“这卷宗是前辈当年写的罢?请看一看,或许便能回忆想起来。”

李承裕见状有些惊讶,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是朱勉案的结案,一时道:“我听旧时同僚说,当年此案封卷后,便锁在部库之中,未得调命不可随意查看。后来迁都的时候,也只带了三年内的卷宗,其余的都留在了临安专人守着。大人这是从何而来?”

叶明安看着他笑道:“看来前辈虽不在朝中,却还颇为关心此案之结局。如你所说,我们在京城的刑部库中遍寻不得,才知这案卷被留在了临安。此番来杭,只托刑部的友人写了一封信,行宫中看管部库的人便通融放行了。也许是时过境迁,世上的人已忘了当年这桩旧案了罢。”

——虽然这里的刑部库卷帙浩繁,他不分昼夜地翻找了四五日才终于找到。

李承裕点了点头,便打开案卷看了起来。

这个将帅谋逆的案子,听起来惊世骇俗,落在纸上却只有短短一页,许多案情的细节都未曾有详述。那人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翻过一页便已经是结语了。所有前因后果竟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短短数行结语,便将一个忠臣良将的一生都覆写了。

那人想起当年之事,心头更觉几分沉重。

叶明安在旁看着他:“如何?前辈可有想到什么?”

李承裕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指着案卷上的一处,说道:“这里。一看我便想起来了。“

“当年宋夫人坚持要翻案,除了她自己对朱将军的信任,另一个证据便是周简的证词有漏洞。周简声称那年他们收到的第一封求援信是羌无人和朱勉联合伪造的,是故意制造了埋伏,想引他们入陷阱。但宋夫人坚持当年出来传信的是宋府家将,那封求援信是她亲手所写,盖的是朱将军的军印。周简空口无凭,她要求周简拿出证据。”

叶明安皱了皱眉:“后来呢?”

李承裕叹道:“那是隆嘉五年啊……正是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周简带兵在前线鏖战,你说陛下会为了这桩旧案让前线将士分心么?”

叶明安追问:“于是便不了了之了?”

李承裕摇头:“只是那时节恰好,周简的儿子周延庆因故要返京,就带回了宋夫人要的证据。”

周延庆?叶明安眉头皱了一皱:“他带回来了什么?”

“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李承裕回想往事,不免也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他们料定了在那种紧要关头,陛下不会因小失大,于是不知从哪个乱葬岗拖回了一句羌无人的尸体充数,众口一词,指认那具尸体就是来冒充求援却又被周简识破的人。”

叶明安:“……”

“因拿不出证据证明那具尸体不是,宋夫人也对此毫无办法。但刑部仵作验过尸体后,却发现了尸体上的伤口与周简两年前的证词不一致。我得知此事,心知要紧,当即便与当时刑部侍郎禀报,也通报给了宋夫人。谁知没过几日我便被革了职,宋夫人也不知何故卧病不起了……“

叶明安问:“当时的刑部侍郎是何人?”

李承裕道:“是方荟方相公。”他叹了口气,“这些便是我知道的全部了,但方相公当时插手此案,究竟是得了陛下授意,或是与周家有所勾结,我不能妄下定论。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当时战局,朝廷在前线还需倚重虎贲军,因此即便是证据确凿,也不可能拿周简开刀。宋夫人当时……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叶明安听罢沉默了许久,最后问道:“当时的证据,那具尸体、还有验尸的仵作,现在在何处?前辈知道吗?”

*

这一日,李承裕将叶明安送出门的时候问道:“方才大人说,你们追查此案,是得了刑部的通融。莫非如今想翻案的并非只有你一人吗?”

叶明安闻言微怔,继而颔首道:“是。想为朱将军正名,更想为燕城数万无辜丧命的的百姓讨回公道的,如今并非仅晚辈一人。”

“好。”李承裕闻言有些眼热,说,“好……当年在临安,宋夫人极力奔走,却处处掣肘,几乎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如今你非独自一人,太好了。”

叶明安脑中也浮现出那位夫人倔强悍然的身影。他低头,又向李承裕俯了俯身,便转身离去了。

转出小巷便是通衢大道。雪已停了,云开日出,空气中仍是凛冽的寒气,但太阳洒在人间,是光明万丈。

今时非昨日,今时之天地亦非昨日之天地,世事早已变了。叶明安这样相信着。

*

转眼已至腊月十八。

十五过后,因要准备年节前的一应礼俗,钟家的亲戚又都多在永固,加之钟濯身体慢慢恢复,钟濯的父母暂放了心,便先回了永固。回去之前,钟夫人来问钟濯要不要一道回去,将钟濯问得好生惭愧,他此行本是回来探亲的,谁知倒变成双亲来探他了。

但也无法,他还要等盐官那边的消息——若是宋谊这次失败了,或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他是不可能安心呆在永固的——便回绝了母亲的邀请。

钟濯在家中休养了一阵,身子已好了许多,这日正抱着暖炉在廊檐下翻书晒太阳。前些时日下了一场大雪,后面出了几日太阳,积雪大半已经化完,只院子角落的背阴处还有些许雪痕。绿菁和钟洄派来照顾他的一个丫头闲来无事,在院子里踢毽子玩。

钟濯在躺椅上眯着眼走着神,耳边听着院中女孩儿们的笑闹,此情此景确实闲适,但他心中却宽一阵紧一阵地,思绪纷杂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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