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钟小狗的胜利
第322章钟小狗的胜利
宋谊虽然已经不再软禁钟濯，但仍然不同意他跟在身边办案，所以钟濯这些天的消息来源还是谢平舒和叶明安。
好在除了陈添祺这个犟骨头以外，其他的都很顺利。
金陵知州冯之辛被软禁在府中时，宋谊命人传了很多消息进去，自然有些消息是真的有些消息是假的。冯之辛在府中风声鹤唳了数日，咬死不说一句，没想到等来了叶明安一声令下抓捕拿人。入狱的当晚，冯之看到陈添祺的惨状后便吓得两眼一翻瘫倒在地，等到转醒，宋谊还没出面，这人就把能招的都招了。
冯之辛收受了陈添祺及秦十四等人的巨额贿赂，为聚宝阁印发大量没有实际用处的官府凭证，几乎囊括了盐、酒、茶、坑冶等朝廷管制的所有品类，除此以外，金陵还接收了聚宝阁从北方运来的所有来路不明的现银。在冯之辛的授意下，金陵官府为聚宝阁造假大开方便之门，几乎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钟濯听闻之后大为震撼，忍不住道：“难为他为聚宝阁‘操劳’如此，倒像这家店是他家开的一般了。”
叶明安瞅着他一脸看热闹的神态，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如此，但他竟似对聚宝阁为何做这些事一无所知，还问大人可否从轻发落。我们在他府中搜到了金陵州衙票钱的收支账簿，仅在账簿上有登记的票钱总额就已是寻常州府的十倍有余，其中发自永济钱庄的更是占到九成之多，这还不包括那些未曾在官府入账的。问他账簿为何如此异常，他还反问‘永济钱庄乃金陵最大的钱庄，此非寻常’？”
叶明安这样斯文的人也被气得拍了桌子，愤然道：“寻常？寻常个头！此人之无知愚蠢，简直令人发指！”
他陡然高声，吓得钟濯险些将手里的茶给洒了。钟濯搁下茶杯后却更笑起来，又招来叶明安阴沉的视线。
叶明安说：“……我看大人最近未免笑得有点多了。秦十四难道还伤着您脑袋了？”
钟濯仍是笑：“我看你最近未免没大没小得有点过了。”又略略敛色，道，“秦十四落跑，陈添祺下狱，永济钱庄如何了？官府应当已接管了罢？”
说起这个，叶明安又感到一阵气闷，道：“如冯之辛所言，永济钱庄乃金陵最大的钱庄，若是它突然出事，金陵怕是不能太平。因此陈添祺下狱是严禁泄露风声的，官府也在第一时间暗中接管了永济钱庄——永济钱庄在金陵的银库早已被秦十四掏空带走，现下是用官府的钱暂时顶着。不过大人已令钱庄放出下月起借款涨息的消息，预计能回一些钱款，过一阵时日情况或能好些。”
钟濯点了点头：“只能先如此。”
叶明安却又叹了口气。
看着叶明安烦闷的样子，钟濯也能理解，这桩案子到现在虽然几乎真相大白了，但除了冯之辛和陈添祺这两个人落狱以外，聚宝阁没有传来倒闭的消息，永济钱庄也还好好地开着，那群躲在幕后的强盗仍坐拥着巨大的财富逍遥法外，而反观他们，居然还在为罪犯留下的烂摊子亡羊补牢，四处周旋。
如此种种，实在令人憋屈。
钟濯道：“你又气什么，岂非早就料到如此？恶有恶报虽然大快人心，善有善报却更是大本大宗啊。若非为了扬善，惩恶又有什么意义？”
叶明安道：“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近来不是也有一桩快事么？”
叶明安愣了愣，反应过来：“大人是说晏大人么？那也称不得什么快事罢，毕竟金陵出事，他作为江宁知府来巡视也是应有之理……”
钟濯冷道：“什么应有之理？晏自明当着衙门众人的面让云溥诵刑统法条，这也是应有之理？宋兄以礼相待，他倒也真敢拿云溥当小辈。我看他分明是有意拆台。”
钟濯这么说，叶明安便想解释也是无法——晏自明是做得过分了些。
江宁知府晏自明是冯之辛入狱的第二天上午到的。
晏自明是鲍相公门生，其人性情豪放、果敢直谏，庆宁五年鲍修文被贬出京后，晏自明便便从他老师手里接过了衣钵，逐渐闻名于朝，不久便入政事堂拜相。谁知不过短短一年，又因朝廷争论言辞激烈，与皇帝意见相左，步了鲍修文的后尘，左迁知江宁。
宋谊敬重他，见了面以后执的是晚辈礼，未曾以官位相压。谁知这个晏自明却好不识相，揪着宋谊在办案过程中的种种不合规矩之处，当着衙署中众人的面，摆了好大的下马威。
宋谊当时率厢兵囚禁知州占领州衙，晏自明闻知此事，简直要跳起来，就差给宋谊扣上造反的帽子了。最后又说什么宋谊从前在大理寺任职，应当熟读刑统条例，质问他大韶对官员到地方查案究竟是怎么规定的，逼着宋谊在众人面前诵读。
当时的情形，实在难堪到了极点。
谢平舒同他转述的时候说：“我在最后边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想去尿尿。”
而宋谊竟没有发作，尽数忍耐了下来。
“宋兄此来圣命在身，便是不合规矩也是从权之举，一切名正言顺，何必受这种莫须有的指摘？”钟濯说，“不过是欺负云溥脾气好罢了。”
宋大人还算好脾气么……？叶明安看了看钟濯，默默咽下了口中的话。叶明安从前也觉得宋谊脾气好，但经过这一遭也算明白了，他家大人脾气越是好，只证明他心中越不在意罢了。
“当时确实闹得大人下不来台，不过冯之辛认罪之后，晏大人同大人低头道歉也十分诚恳。”
钟濯所说的大快人心也正是这个。当时宋谊被晏自明逼得下不来台，正是难堪之际，冯之辛醒了，醒了之后便又吓得尿了一滩，一五一十地全招了。晏自明这边原本还在让宋谊放人呢，跟着到了牢里见到那冯之辛，黑着一张脸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叶明安叹气道：“大人说晏大人不是奸恶之人，只是气性大了些。这次是因为旧时龃龉对他有些意见，故又尤其苛刻了些。”
钟濯问：“他同晏自明有什么龃龉？”
叶明安看了看他：“……说是他上一次剑走偏锋时，曾给晏大人带去了一些麻烦。今次又有出格之举，故而晏大人今日有此反应也算意料之中。”
“前次剑走偏锋？”
叶明安道：“宋大人行事审慎，少有剑走偏锋的时候。应当说的便是四年前的那一次罢？”
钟濯听了一时无言——宋谊今次受辱，竟还是当日之事的余波吗？
叶明安继续道：“听大人的意思，后续冯、陈二人的审讯发落，会暂时先交由晏大人处置。聚宝阁金陵事败，很快便会波及到京城，聚宝阁若是真的一下子全倒了，京城那边会出大事——不能再在金陵耽搁下去了。”
虽然已请钱塘水师在东海上留意，但不亲身前往总是心中难安。钟濯想着宋谊也是必定要尽快去钱塘的——只是不知他这回会不会愿意带上自己。
不过宋谊愿意与不愿意，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果然叶明安说完这句话的当晚，宋谊便来找了他。
“此间事已同晏大人交代妥当。钟兄收拾一下行李，明日随我们一同出发。”
钟濯完全没想到宋谊会来找他，当下便不敢置信地愣在了那里：“……”
一旁的绿菁也很惊奇，喃喃道：“这下小六子可好了，不用去蹲点了……”
两个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宋谊略感无语地瞧着这对主仆，目光又落在钟濯身上：“我是不想让你去的。”
钟濯：“我知道。”
“……”宋谊无声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