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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月明星稀

第355章月明星稀

推开窗,迎面扑入一阵寒冷的雾气,激得人倦意消散了几分。钟濯往众人落脚的客栈望了一望,方才看着他们过街回去,不知谈得如何。

钱不名在身后问了什么。

“年庚八字?”钟濯回过身,似有些懵,道,“我知他生辰是七月十二,弘安十四年生人。但这时辰,确不知了。”

“噢……那便是壬戌年、戊申月、乙酉日。”钱不名掐算着,“倒也无妨。就是这一来准头便要差一些。”只是他盘算着盘算着,忽觉出什么来,擡眼道,“大人要算的这个人莫不是宋侍郎吧?”

钟濯有些意外,觉得这人真有些神通似的,一时问:“你如何知道?”

钱不名待要说话,忽地打了个寒战,搓着手臂笑道:“这数九寒天的,大人先关上窗吧。”

“噢。”钟濯忙拉上窗,又回过身来,追问道,“怎么你知道云溥的生辰?”

钱不名点头笑道:“实不相瞒,我与宋大人是同乡。初入此门时,听师父说过一桩旧事,里头便提到宋大人的八字。且又是大人您认识的人,数来也就是他了。”

时辰八字是极私密的信息,轻易不会告诉人,怎么钱不名这话听起来像是人尽皆知了一般。钟濯直觉不对,皱眉道:“什么旧事?竟连八字也跟着传开了。”

钱不名叹息道:“是一桩令人扼腕的旧事——”

话没说完,对面命令般地说道:“说。”

钱不名愣了愣,看了他一眼。从那两人走了以后,这位就心不在焉的,不用想也知道在操心什么,之所以留下来,也不是因为相信什么命理之说,只是聊作消遣罢了。但钟濯此刻的神色与方才截然不同。

“什么事?”他又问。

“噢……这事说来十分久远了,我也是道听途说。”钱不名慢慢说道,“今日大人想为宋大人算卦,其实在他还年幼时,就曾有个道人为他卜过一卦了。”

“是么?怎么说的?”

“‘月明星稀’。”钱不名说了四个字。

钟濯一听,脸色已然沉了,虽他不解其意,但从钱不名的态度来看,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意思?”

钱不名道:“所谓月明星稀,便是宋侍郎的命数。宋侍郎文运亨通、仕途坦荡,譬如明月悬天,光明自存,然……”

钟濯不觉露了一丝讥讽的冷笑,问:“然什么?”

钟濯目光逼人,钱不名顿了一顿,方道:“然……命煞逼身,易克亲缘、福薄父母、损及妻子,便如伴星隐落,寒辉独照。浮世繁华皆成空,一轮冷月照孤生,故谓之‘月明星稀’。”

钟濯下意识嗤笑了一声,冷冷道:“简直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又反问道,“宋兄如今年将而立,当是命理应验之时,你看可有被他言中的?”

听这意思,是想要钱不名和他一起驳斥。

钱不名笑道:“宋侍郎连中三元,一举及第,如今更是身居高位,这前半句想来是言中——不过宋家本是诗书门第、簪缨世家,浑猜也能猜个八九,做不得准。至于这后半句……”钱不名笑看着他,“我与宋侍郎无甚往来,不知就里,大人怎么看呢?”

钟濯一个无心之问,被钱不名轻轻推回来后,却仿似一记当头棒喝,让他霎时间血都冷了——是了,若是这判词荒唐无谓,他又何必动气?他所以动气,不正是因为这判词中暗含之意,与宋谊过往之经历、今日之性情竟有许多暗合之处,他不觉被踩了痛脚,这才动了气么。

而他今日听闻此言尚觉伤人,宋谊那么个多思多虑的人,更不知要怎么想。

“……”钟濯没有回答他,只冷着脸道,“野道胡嗔,也配放在眼里。”

这么说着,却又来问:“这些浑话,可别有蠢人当真罢?”

钱不名见其关切如此,笑道:“两位大人果然情谊深厚啊。”又摆手道,“不必担心、不必担心。哪有人敢呢?宋二夫人是个炮仗脾气,当时那道人话都没说完,便被她命人乱棍轰出去了。”

钟濯心中暂安,可转念一想,又不安起来:“此事原是他家中私事,如今却连钱兄你也有耳闻,可见在清源议论甚广。”

钱不名:“钟大人说得一点不错。当时宋家人不以为意,但那道人被驱赶出门后,心中愤懑,便将这话传了出去。一时城内城外议论纷纷,都将这宋小公子的命数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也是这么埋下了伏笔。这件旧事还有后话。”

钟濯闻言,隐约想到什么,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结出冰渣子,刺得浑身作痛。

“又发生了什么?”

转眼更夫已敲过了二鼓,酒楼内外喧闹的人声已渐寥落,只听窗下偶有行人醉酒呓语。空无的寂静中,只见钱不名嘴唇开合,絮絮地不知说了些什么。钟濯看着钱不名的嘴,听着他的声音,额头青筋隐现,血气一阵一阵地上涌。

忽而门口路过的小厮听见里面“咚”的一声,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钟濯猛然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凳子。

“这算什么?国运衰颓、山河破碎,究竟是谁的错?分明是那些昏聩无能的权贵和羌无人造的孽,连天子都逃走了,这样的祸事,竟怪到一个孩子头上?就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道士,一个毫无根据的谣言?他做错了什么?”

钟濯红着眼喘着气,浑身发抖。

钱不名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劝道:“哎,钟大人又何必这么大火气?谁会当真觉得这祸事是因宋小公子起的呢?只不过是实在走投无路罢了。试想一下,被敌军围了半年,大半人都死了,城里连尸体都堆不下,那种时候,但凡有一点点谣言,都是能让人发疯的。只是恰好是宋侍郎遇上罢了。”

钟濯冷笑连连:“不名兄好轻巧一个‘恰好’。因为恰好,便没有错了么?你可知他——”钟濯想到这点,心中为宋谊感到一阵委屈,不由得喉头一紧,几乎说不出话来,顿了一顿才又道,“你可知他千里迢迢奔赴此地为的什么!他现在与卞大人谈的又是什么!怎么还说得出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钱不名连忙摆手:“钟大人别冲着我发脾气啊。那时候讨伐宋侍郎的人里可没有我呢!”

钟濯气急了,不想跟这个不知所谓的人再多说一句,抓起拐杖转身就走。

“笃、笃、笃”,拐杖一声声重重地柱在地上,他一路疾行下了楼,一头走入夜色之中。

他竟不知还发生过这种事。钱不名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也不不能细想,只要一想那个被困在危城之中的少年宋谊,便仿佛剜心掏肺一般的痛。

他在街上快步走着,寒冷的夜风从他脸上划过,尖锐的冷意让他痛苦愤怒的神智慢慢冷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茫茫的夜雾,忽然明白了他爱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宋谊,明白了宋谊为何是如今的样子,他为何多思多虑,为何悲观敏感,为何犹豫不决,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连起来了。

可他不该如今才懂。不该如今才懂。

绿菁拿着他的披风匆匆忙忙地跟上来,从身后帮他披上了,担心道:“这样冷的天,大人仔细些罢。”

钟濯走得急,全不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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