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不妨考虑一下我
陆屿辗转反侧到后半夜，第二天醒来，赫然看见陶见晴正在床边单膝跪地，手捧一大束玫瑰花的场面，整个人都震惊了。
昨天的微信是通知，不是商量？
陆屿红了耳朵，说话都有点结巴：“陶，陶见晴，有话好好说……”
陶见晴的脸还被捧花挡着，似乎已经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她隔着层层花瓣嘟囔：“你怎么才醒啊，都过中午了。”
听她说等了自己一上午，陆屿心里莫名一痒。那玫瑰花新鲜得像是能捏出水，直接，热烈，不讲道理。他站起来打算扶起陶见晴，才看见她的身后摆满盛着清水的花桶，有矢车菊，虞美人，还有向日葵。
陶见晴正蹲着剪花枝，头也不抬，“还指望你帮帮忙呢。”
陆屿发现自己神误会，暗自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失落。屋里花香四溢，渐欲迷人眼。
这些花是秀美婆婆春天种在院子里的，为此，白爱牛经常吐槽它们中看不中用，不如多种些茄子、辣椒、西红柿。于秀美不服，说花开起来多香多漂亮，男人就是不懂欣赏。
某天老父亲又在发牢骚，白曼曼指着花圃笑道：“您猜猜，这些花用油纸包一包，在城里能卖多少钱。”
白爱牛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难不成要一百？”
“保守估计，能卖五百以上。”
白爱牛肃然起敬，从此路过都要绕道走，晴天担心暴晒，雨天担心地涝，生怕少开一朵。
到了鲜花繁盛之时，白爱牛把陶见晴带到花圃前炫耀，于秀美鄙视，说当初嫌弃得要死，现在倒当宝贝。白爱牛嘴硬，自称是在学习，年轻人的浪漫。
陶见晴对俩老活宝的拌嘴忍俊不禁，帮忙剪花，装车，白曼曼给鲜花批发商店老板发信息：“哥，我们准备出发了。”
红色感叹号映入眼帘，白曼曼已然被对方拉黑，陶见晴在旁边看着，惊掉下巴。原来那位老板是与白曼曼有一面之缘的相亲对象，当时客气又热情，后来女方婉拒了约会，男方答应采购，又临时拉黑的操作，难说不是出于报复。
眼前鲜花都离了土，总不能再栽回去，白爱牛唉声叹气，背着手去挖土豆，嘴里念叨：“瞧我说什么来着，踏踏实实种菜，种粮食多好！”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陶见晴挺起胸脯，握起拳头：“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
早晨八点，白曼曼开着拖拉机，陶见晴坐在车斗里，身边的花桶清水荡漾，花瓣在晨光下饱满剔透。她们来到集市街边，支起写着标价的瓦楞纸板，开始摆摊。
路过的村民纷纷驻足，称赞真香，真好看，然后走向了粮油肉蛋的铺位。蜜蜂嗡嗡飞来，绕得她俩头晕。陶见晴豁出去，热情夸赞某路人大妈年轻貌美，要是再配朵花戴就更衬气质。
大妈笑眯眯地说：“是，我家院里也种了一大堆！”
早晨十点，陶见晴开着拖拉机，白曼曼坐在车斗里，花枝已经在日光暴晒下有些低垂。她们来到村口与公路的交界处，计划卖给外地的路人。
滚滚尘土扬过，俩人坐在车上又热又渴，真想把头埋进花桶里喝上几口。远处出现两个人影，径直向她们走来，白曼曼戳陶见晴的肩膀，兴奋起来。
来人穿着交警制服，喊道：“这里不能占道，赶紧开走！”
中午十二点，白曼曼垂头丧气，把一车花拉回了自己家。白爱牛已经下地干活，于秀美坐在灶台边准备午饭。柴火饭的清香透过木质锅盖飘出来，让人流口水。
陶见晴拿着一朵矢车菊，用发夹别在于秀美的鬓边，惭愧地说：“姨，我们一朵都没卖出去。”
“哈哈哈哈，不要紧，我种花养花，又不是指着它们挣钱的。”
于秀美低头切菜，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夹杂了不少银丝，陶见晴惊呼：“您长了好多白头发！”
“发愁啊！愁得我现在，每天都睡不着觉！”于秀美朝白曼曼的房间努努嘴，陶见晴心里明白了七分。上次收完水稻回去，白曼曼就向家里摊牌自己要开烘焙店的决定，至于婚嫁，一切随缘。
于秀美一边剥掉蒜皮，切成蒜末，一边念叨：“我呢是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劝她，平时喜欢做糕点是好事，结了婚一样可以做，何苦要在外面开店，奔波劳碌，盈亏自负，冒这么大的风险！”
“姨，这不是一回事，在我们这辈女孩眼里呢，平时下厨是取悦自己，每天烧菜洗碗是伺候别人，感受不一样的。”
于秀美挥舞锅铲：“胡说八道，大锅菜炒起来才香！让家人都吃到你烧的菜，都夸你，不是很有成就感嘛？”
“是，秀姨做的菜最好吃了。”陶见晴眼笑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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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陶见晴把那些花搬到自己家里，剪枝，醒花，拍摄并精修图片发到网上，期待有附近的收购商，或园艺爱好者能下单接盘。她拿着一朵非洲菊，伸手试图夹到陆屿的耳朵上，被他闪开了。
“试试嘛，多像蜷川实花镜头下鲜艳华丽又颓废的美少年。”
陆屿起身下床，看着满地的鲜花和架起来的单反，花哨的日文杂志倒扣在地上，封面是躺在花丛里的菅田将晖，湿发，虚焦，下眼线，难以理解的审美风格。
“我要是再晚醒一会儿，就直接被你画上烟熏妆了吧。”陆屿庆幸道。
“错。今天摄影的主体对象是鲜花，不是你，而且从美学角度讲，素颜能让画面更干净，让你的脸更显嫩。”
陆屿摸了一把下巴，两天没刮胡子，胡茬已经开始扎手。陶见晴猛抬头：“你想画烟熏妆，是不是？”
“……当我没说。”
陆屿准备去冲澡，陶见晴在他背后补刀：“陆先生，你确定你是直男吗？”
他缓缓回头，感觉有被冒犯到。陶见晴还在嬉皮笑脸，陆屿站在原地，不说话，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又解开第二颗。
陶见晴怂了，防御似的拿起剪刀，抓起一把向日葵，咔咔剪枝。陆屿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去卫生间冲澡去了。
一门之隔，水声冲刷在地面的声音传来，音量渐弱，继而是开瓶盖，挤洗发水，揉搓泡沫声，步骤分明，摆弄着花的陶见晴注意力跑偏，不禁脑补起画面。
床上传来震动，是陆屿的手机在响。她拿起来喊：“陆屿，有人给你打电话！”
“帮我拿进来。”
卫生间门打开一条缝，白汽弥漫。陆屿直接探出手来接，胳膊和掌心上都是水珠，陶见晴把手机递过去，触感温热湿润。
“谢谢。”陆屿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