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心愿
“赵良娣,”贺兰玠上前一步拦住禧云,“你站住,我有话要说。”
禧云自认出太子后,感到大受打击,匆忙告退出来,不料贺兰玠竟也寻了个理由跟出来,一路尾随着,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不声不响的冒出来,倒把个神不守舍的禧云吓了一跳。
“二殿下,你与我有什么好说的?”她冷声道。
贺兰玠伸手挥退了宫女,禧云的那两个亲信侍女狐疑的对看一眼,乖觉的走到附近的假山后站住,算是为二人把风。
“那日我在芝兰宫禧朵房中遇见的人,当真不是你?”贺兰玠一双桃花眼凝视着她,双手不自觉的有些握紧,他当然知道是她,现在追过来,也只不过是想要个结果罢了——尽管他很清楚,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要怪只能怪他秉性执着,外人看起来大约以为他是个遍地桃花的主儿,事实上,贺兰玠比任何人都要专情,只不过二十年来从未遇见钟情之人。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他又怎能放过?
禧云望着近在咫尺的贺兰玠——他那样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已经快要令她动心了,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二殿下,你方才称我为‘赵良娣’,想必已经清楚我的身份,我是太子的人,而殿下你,又如何会在同样身为良娣的禧朵宫中遇见我呢?”禧云淡淡的道。
贺兰玠心痛之下竟牵唇一笑,看在禧云眼中,宛如落红辗转入泥般哀艳,她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惋惜之情,令她忍不住想做些什么,然而在那一刹那,一个念头猛然浮上来:我赵禧云是要做皇后的呀!
她定了定神,继续道:“殿下请回吧,我确实不是你要找的人。”
贺兰玠面上褪尽血色,偏剩一双眸子灼亮的惊人:“为什么?”他看着她问。
禧云摇摇头,漠然道:“殿下,你真的不明白么?”
说到头来,无非是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罢了。倘若他是太子,二人势必能够成就一段佳话,只可惜,他不是。禧云心道,你为什么不是太子呢?你若是太子,你我二人都不必烦恼了。
贺兰玠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似的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道:“禧云,你只告诉我,你喜欢我么?你若是喜欢,我便带着你私奔,我们离开这皇宫,走的远远的,谁也找不着,可好?”
禧云闻言,怔怔的看着他,等到她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大吃一惊,猛然倒退一步,活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殿下,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她一颗心噗通乱跳,紧张的四下张望,生怕这番话被外人听见。然而贺兰玠眼神似火,炽烈的凝视着她,几乎要把她那一颗万年寒冰做成的心融透。
“我哪里胡言乱语了?”他道,“我想了很久了,这个皇宫大的令人厌烦,你难道不觉得它可恶可厌么?我们一起去个安静的小地方住下来,门前栽几棵桃花,那样多好。”
随着他的话语,她眼前渐渐浮现起那样一副景象,桃花树下举杯相酌,那是何等美好的事情呀,她幼时也曾在话本里看过这样的故事。可是她毕竟不是一个小女孩子了,她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绝非是什么避世隐居啊!
“殿下,不要再说这些了,”她深吸一口气,慢慢道,“禧云要的,你给不起。”
贺兰玠愕然道:“你要什么?”
禧云微微一笑,用一种坚定不移的口吻在贺兰玠耳边轻轻说道:“我要当皇后。”
“禧朵儿,你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心愿么?”太子宫中,贺兰琚含笑倚在床头,看着正把小猫抱在怀里做婴孩状摇来摇去的禧朵问。
禧朵歪着脑袋想啊想,过了好久,方才噙着笑容羞赧的答道:“琚哥哥啊,我想生一窝小猫出来,这个算不算心愿呀……”
贺兰琚无声的抽了一下嘴角,伸手在禧朵头上揉了一把道:“要是琚哥哥不想给一窝小猫当爹呢?”
“为什么呀,琚哥哥不喜欢小喵咪么?”禧朵和小白脸对着脸,越看越觉得对方那圆脸儿大眼粉红小鼻子毛茸茸的尖耳朵甚是可爱,心里好像被小白的尾巴尖挠着似地,痒痒的不行。她凑过去和小白抵着额头,嘴里咪呀咪呀的说着些只有她们俩才明白的语言。
贺兰琚笑望着她,悠然道:“小禧朵儿,你不想生个长得像琚哥哥的娃娃么?”
“诶?”禧朵讶然回头,露出个感兴趣的神情。小白猫脱大约是闻见了哪里传来的鱼香,伸长脖子嗅了嗅,毫不犹豫的纵身而下,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跑走了。禧朵正忙于深思,只朝小白离去的方向看了眼,便决定不去和这个小伙伴计较。
“生娃娃么?”禧朵费力思索着,猛然“啊”了一声,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贺兰琚将禧朵拉到身边来,关切的问道。
禧朵双眼无神的看着他,摇摇头说:“我不要生孩子……生孩子会死人的。冬丫她……”她说到这里,再也无法继续,只紧紧咬住嘴唇。
贺兰琚看到她这副模样,略一想便猜到了原因,他伸手揉揉禧朵的头发,柔声道:“好吧,那就不要小娃娃了,只要有小禧朵就够了,不是么。”
禧朵从冬丫濒死前的可怕场景中回过神来,一抬头瞅见贺兰琚腕上的伤痕,不由又是一阵难过:“琚哥哥,唉,琚哥哥。”她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双手将贺兰琚的胳膊搂在怀里,嘴唇凑过去吻着那些结了痂的疤痕。
贺兰琚微笑道:“果然亲一亲就不疼了。”
禧朵却道:“琚哥哥又在哄我,我都知道了,这样是不顶用的,要敷了药才会好。”连日来她已经从太医那里学会了给贺兰琚换药的手段,自然也知道了所谓的“吹气治疗法”是根本不管用的,可是她只要一瞧见那些可怖的疤痕,还是止不住心疼,自然而然的就要凑过去吹一吹、亲一亲。
贺兰琚端详着禧朵稚气而认真的面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小禧朵变聪明了嘛。”
禧朵一本正经的道:“我不会一辈子都是小傻子的,我也会长大呀,琚哥哥你再等等,再过几年,我就不傻啦。”
在贺兰琚心中,禧朵是一辈子傻下去,抑或是很多很多年以后清醒过来,都是无所谓的,他很少去思考她如果变得聪明了会是什么模样。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
“没关系,”他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什么样的禧朵我都喜欢,不管是傻的,还是聪明的,况且……我的小禧朵儿根本就不傻嘛!”他将一双眼眯起来,好像亮晶晶的月牙儿一样笑微微的看着她。
禧朵受了夸赞,埋头颇为自得的傻笑着,一面告诫自己:万万不可骄傲呀!再接再厉,还需更聪明才是!
贺兰琚身体仍未恢复,和禧朵说笑一阵后便感到一阵倦意,强打着精神听禧朵讲话,渐渐的视线便朦胧了。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多的趣闻可讲,说着说着四周便安静了下来,禧朵抬头一看,贺兰琚靠在床头睡着了,面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显得十分恬静安详。
她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放下来,再轻轻抽掉他背后的枕头,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下。很好,他完全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感到丝毫不适,这让她感到十分满意。
禧朵真的长大了,已经会照顾人了,她心里想,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她还要学会做很多很多事情呢!她暗暗的给自己制订目标,像姐姐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有点困难啦,不过据说女子要德才兼备,那么,她就从画画开始学起吧!
她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房间——她如今在太子宫拥有了自己的小院,并且和在芝兰宫时一样,门前照例有一棵红艳艳的桃树!
“良娣,您是要练琴呢,还是要下棋?”侍女小岚见她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料想她定是和前几日一样,是要开始钻研才艺了。
“非也非也,”禧朵摇头摆脑,一本严肃的说,“我想了想,那些都不适合我,于是我还是画画吧!”
“奴婢这就去准备文房四宝。”小岚笑盈盈的说道。
禧朵看着身着素白衣裙的小岚巧笑倩兮、身姿婉约,不由大为艳羡,恨不能立马和对方调个个儿。她捋了捋头发,抿了抿嘴唇,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手绢儿,勉强捏出个兰花指,将那满身褶子的帕子往前一甩,顺势抛了个自以为很媚的媚眼儿,正巧小岚拿着笔墨进来,见禧朵行为古怪,以为她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不由“哎呀”一声,道:“良娣,你怎么了?”
禧朵腾的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说:“我……我跳舞呢。”
“呀,良娣已经会跳舞了么?”小岚很是吃惊。
禧朵别过脸去,恩恩啊啊。
小岚见状,不禁低头掩嘴一笑,颊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要多好看有多好看,禧朵直愣愣的盯着她瞧,只觉得这样笑才算是笑,以前自己笑的都是算不得数的,心里顿时懊悔不迭,恨不能立刻拜小岚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