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那远山呼唤我
她们沿着山坡,脚步既匆忙又谨慎,目光如探寻宝藏般,死死锁住每一处可能的角落,不敢有丝毫遗漏。魏枫的双眼,因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仿佛两片干涸的土地,布满了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红血丝。她的视线,在草丛、石块与树木间急切穿梭,好似要将这片山坡的每一处隐秘都彻彻底底地挖掘出来。嘴里不住呼喊着赵宗的名字,起初,那声音还怀揣着一丝期望的响亮,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这声音渐渐被焦急啃噬得沙哑破碎,每一声呼喊,都像是从她那干涩得快冒烟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仿佛耗尽了她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张小芳心急如焚,脚步愈发仓促忙乱,完全顾不上山路的崎岖蜿蜒与陡峭险峻。好几次,她的脚底不慎踩到松动的石块,或是被隐匿在草丛中的树根冷不丁地绊住,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猛地一晃,险些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摔倒。但每一次,她都凭借着对丈夫安危深深的执念,拼命稳住身形,哪怕踉跄几步,也依旧坚定地朝着可能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她的眼神里,惊恐与担忧交织成一片汹涌的海洋,嘴里不停念叨着:“老头子,你可千万别有事啊……”那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得有些阴森的山林间回荡,仿佛是孤魂的哀号,显得格外凄凉悲戚。
就在她们几乎被绝望彻底淹没的时候,魏枫的视线中,突然捕捉到前方不远处草丛里一个若隐若现的模糊身影。那身影静静地伏在草丛中,与周围的环境浑然天成地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魏枫那在近乎绝望中磨砺出的敏锐目光,几乎难以察觉。她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且力大无穷的大手,狠狠揪住,呼吸也在刹那间变得急促而紊乱,仿佛即将窒息。她下意识地死死拉住张小芳的手,手指因过度紧张而泛白,关节处甚至隐隐泛出青色,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妈,你看那边,是不是爸?”
张小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如流星般稍纵即逝的希望光芒,然而,这光芒转瞬又被如墨般深沉的恐惧所彻底吞噬。她再也顾不得脚下的崎岖难行,不顾一切地朝着那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脚步慌乱得好似失去控制、横冲直撞的木偶。
果然,躺在草丛中的正是赵宗。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毫无半点血色,恰似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冰冷雕塑。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每一颗汗珠都好似承载着他所遭受的钻心剧痛,顺着他那刻满岁月痕迹、满是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宛如悲伤的泪水。他的左腿,以一种令人揪心到极点的不自然姿势扭曲着,裤腿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丝丝缕缕的布条在微风中无助地颤抖,仿佛在无声地哭诉着这场意外。隐隐可见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已经将周围的草丛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在斑驳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如同地狱的警示。
张小芳一下子扑到赵宗身边,双膝如遭雷击般重重砸在地上,全然不顾膝盖传来的钻心疼痛,仿佛那疼痛远不及她此刻内心的恐惧与悲伤。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嘶喊:“老头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那声音在寂静得可怕的山坡上回荡,充满了无助与哀伤,恰似一只受伤至深的野兽,在黑暗中发出的绝望悲鸣。
魏枫也赶忙蹲下,她的动作因紧张而显得僵硬迟缓,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上了枷锁。她颤抖着伸出手,那手仿佛风中残烛,微微晃动,缓缓探向赵宗的鼻息。当感受到那微弱却平稳的气息时,她的心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目光再次触及赵宗那惨不忍睹的伤腿,心又瞬间紧紧揪起,仿佛被一只无形且锋利的钳子,狠狠夹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妈,别慌,咱们得赶紧把爸送去医院!”魏枫强忍着内心如汹涌潮水般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竭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深知,此刻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才能为公公争取到更多生的希望。她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却因紧张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好几次才好不容易准确按下村里诊所医生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她语速极快,声音急促得几乎让人难以听清,话语如连珠炮般从她口中蹦出:“医生,我公公在南山坡这儿受伤了,左腿骨折,头部好像也撞了,还有好多擦伤,您快来啊!我们在……”
医生在电话那头表示会尽快赶来。魏枫挂断电话后,张小芳依旧紧紧握着赵宗的手,仿佛那是她与丈夫之间维系生命的最后一根绳索,嘴里不停地自责:“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多留意一下就好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赵宗的手上,仿佛要将她的悔恨与自责,通过这泪水传递给丈夫。
魏枫一边轻声安慰着张小芳:“妈,这不是你的错,现在最重要的是爸能平安。”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赵宗脸上的汗珠。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却又努力保持着平稳,眼神中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仿佛在向张小芳,也向自己许下神圣的承诺:“妈,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没过多久,医生背着医药箱匆匆赶来。他一路小跑,脚步急促而慌乱,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浸湿了衣领,形成一片片深色的水渍。来到赵宗身边后,他迅速放下医药箱,动作娴熟且专业地对赵宗进行初步检查。医生的表情严肃而凝重,眼神专注而锐利,犹如精准的手术刀,仔细查看赵宗的腿部、头部以及身上的擦伤,一边检查一边语气沉重地说道:“他的左腿骨折了,从扭曲的角度和伤口情况来看,骨折比较严重。头部也有撞击,可能有轻微脑震荡,身上还有多处擦伤。目前的状况不能耽搁,得赶紧送镇上的医院进一步检查和治疗。”
魏枫和张小芳听了,心急如焚,仿佛心被放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炙烤,每一秒都备受煎熬。在医生的帮助下,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赵宗抬上简易担架。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如同呵护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宝物,生怕再给赵宗带来一丝一毫额外的痛苦。随后,他们沿着山路艰难地朝村子走去。山路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灌满了铅,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一定要让赵宗平安无事。
到了村子,早已有人听闻消息准备好了车辆。众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将赵宗抬上车。司机发动引擎,车子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镇上的医院疾驰而去。一路上,车窗外的景色如模糊的画卷飞速掠过,但车内的气氛却紧张得让人窒息。魏枫紧紧握着赵宗的手,仿佛要将自己全身的力量传递给他,嘴里不停轻声说着鼓励的话语;张小芳则双眼紧闭,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不停地默默祈祷着,那虔诚的模样,仿佛在向上苍祈求丈夫的平安。
医院里,赵宗被迅速推进了急诊室。魏枫和张小芳在急诊室外焦急地踱步,她们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紧闭的门,仿佛这样就能透过那道门看到赵宗的情况。她们的心中默默祈祷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紧张与期待。魏枫时而停下脚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那神情仿佛在与上天进行一场庄严的对话;张小芳则不停地在走廊上来回走动,脚步急促而凌乱,时不时抬头望向急诊室的门,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仿佛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经过一番检查和治疗,医生终于从急诊室走了出来。魏枫和张小芳赶忙迎上去,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医生摘下口罩,神情稍缓地说:“左腿骨折的情况已经处理好了,打了石膏固定。不过骨折处损伤较大,恢复可能需要较长时间。头部的轻微脑震荡也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密切注意是否有其他症状。身上的擦伤比较多,但都是皮外伤,需要按时换药。总体来说,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恢复需要一段时间,期间要悉心照料。”
听到这个消息,魏枫和张小芳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但她们知道,接下来赵宗还需要精心的照料才能慢慢康复。
在赵宗住院的日子里,魏枫和张小芳轮流照顾他。白天,魏枫会早早来到医院,为赵宗带来熬好的营养粥。她会细心地将粥吹凉,一勺一勺地喂给赵宗吃,每一勺都饱含着她对公公的关爱。喂粥时,她会耐心地和赵宗聊天,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安心养伤。她会轻声讲述赵金博在学校里的趣事,比如他如何在课堂上闹了笑话,却又凭借着自己的小机灵,机智地化解尴尬,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还会说起赵子铭在家里的调皮捣蛋,把玩具扔得到处都是,将客厅弄得一片狼藉,却又天真可爱得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些纯真无邪的笑容,仿佛能驱散生活中的所有阴霾。
晚上,张小芳则会守在医院,她会在赵宗醒来时,第一时间递上温水,那水温她早已试过,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她会小心翼翼地帮他调整姿势,让他能稍微舒服一些,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熟练,仿佛她的双手懂得赵宗身体的每一处需求。她会坐在床边,轻轻握住赵宗的手,回忆起他们年轻时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走过的岁月,有欢笑,有泪水,有困难,也有温暖。她会说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羞涩,第一次为对方做饭时的手忙脚乱,还有一起为了孩子的成长而付出的努力,那些平凡而又珍贵的瞬间,如同繁星般点缀着他们的人生。
赵金博和赵子铭也在放学后赶来医院看望爷爷。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爷爷,两个孩子的眼中满是心疼。赵金博拉着爷爷的手,眼眶泛红,眼神中透露出孩子特有的纯真与关切,认真地说:“爷爷,你快点好起来呀,等你好了,我给你讲学校里好玩的事。我最近学会了一首新儿歌,等你出院了,我唱给你听。老师还夸我画画画得好,等你病好了,我画一幅画送给你,画里有我们全家人,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赵子铭则奶声奶气地说:“爷爷,我把我的玩具带来给你玩。这是我最喜欢的小汽车,你看,它跑得可快啦。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玩。我还让妈妈给你带了我最爱吃的糖果,你吃了就会快快好起来哦。爷爷,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去公园玩呢。”说着,他将手中的玩具小汽车递到赵宗面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小心翼翼地放在赵宗的枕边,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赵宗看着家人关切的眼神,心中既感动又愧疚。他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轻声说道:“爷爷没事,爷爷一定会快点好起来。都怪爷爷不小心,让你们担心了。”他暗暗发誓以后干活一定要更加小心,不能再让家人为自己提心吊胆了。在家人的悉心照料和陪伴下,赵宗的伤势逐渐好转,而这份温暖与亲情,也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愈发浓厚,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穿透阴霾,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让他们更加坚信,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任何困难都能克服,任何风雨都能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