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初探梅府旧怨争执
春祭已毕则一切开始遵循原有的规则运作，前往端州两县视察漕运地形的属下终于回来了，这一次苛青阳总算是弄清楚了墨余、漳河并溧阳一线的水文地理条件，从情况上看想要凿穿这条运河支线的难度确实相当大，但从风险上说这值得尝试。因为两县一旦沿河增加耕土，外加疏导济水河丰水期的水量，那么对于端州而言无疑利大于弊，而且还能供给两县生民的安身之本。 不过按照这种规模的工程量，耗资和人工成本极有可能达到数百万两不止，以北陵如今的国力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够真正实现，这中间还不包括估算民生各项开支。
这让苛青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不知道皇上还有没有信心去做，万一中途断掉，很有可能前功尽弃。不过正如自己当初所构想的一样，如果这件事可成，那么两县数十万百姓将彻底摆脱困境，稳固当地赋税，同时焕发新的生机。
这长短期利弊都放在桌面上，只不过这不是他能够思考决策的问题，现在只能将所有详细规划和探查情况呈递给皇上，由皇上来决定。
将所有的资料密封上奏之后，苛青阳接下来需要集中精神应对皇上交代的另外一件事，还是那件旧案！这段时间他也并没有闲着，仔细查看了当初的所有的存档资料。，当年这件事之所以查详不究，很有可能是有什么关碍阻隔了当地官府的追查，另外这个外逃的制匠恐怕不是失踪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被匿藏起来了，否则不可能以那么快的速度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现在他需要弄清楚两个问题，程梅二府在这中间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就是那位制匠是否依然健在？但愿不会直接关碍到那位成老爷子，否则这件事自己恐怕压力就很大了。
如果现如今的物价谜团真得和此事关联在一起，那肯定又是一件牵扯极其广泛的事，如今他已经在程府中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老狐狸，要是梅府这位也是如此，那可就真头疼了。
找个什么由头来提起这件事呢？思来想去，苛青阳还是决定随机应变，先探探口风再说，如果不行那就只能从侧面旁敲侧击了。
皇上虽然没有明确给他查清的时间，但他知道如果皇上的猜测是准确的话，剩下的时间并不会太多，物价可以压一次，两次，但第三次之后一定会带来恐慌。这种情况，他在先生的那本书上已经看到过了，一旦国家的币制混乱，那无疑是灭顶之灾！
苛青阳对此必须要小心应对，所以程梅两家的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最起码应该在清查的基础上排除掉隐患。
于是在清楚程尚书已经启程回京之后，苛青阳终于决定正式登门拜访梅府。
这梅府虽然也属于世家，但看起来就比程府要差得多了，按道理所梅府管辖的制匠乃是最有油水的玉器、金银以及刺绣工艺，然而这对比之下似乎还是比程府要差得多。
看起来这位梅公子所说的纯粹一事倒是值得信上数分了，否则这样的世家不会比程府差这么远的。
得知布政使大人拜访，这梅家公子早早就在门口迎候了，“父亲命小人在此恭候大人！”
“梅公子客气了，梅老虽未有官身，但仍是当地名士，本府早该来拜访的，但诸事缠身如今方得空暇！”
“大人快请！”
就在苛青阳即将踏进梅府大门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发现不远处的藏身角落里有人正鬼鬼祟祟往这边探查，想必是程府的人无疑！
看起来这位程老大人也没闲着呀，这就更加让苛青阳确定这其中必然有事，否则何苦这样盯梢？
由于此次拜访乃是探病，并非一般的情况，苛青阳入府之后并未前往花厅，而是一路追随梅宽前往父亲的养病之所，他心里知道这位布政使大人今天显然不是来清谈做客的，所以他也以心知肚明的方式来回应，这样一来双方就都各自明了了。
看着梅公子的待客路线，苛青阳自然明白这对父子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这时候他还不能够确定他们的意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路来到了梅府一处竹园小院，看起来环境十分清幽，“大人家父在此静养，请您花亭小坐，我去请父亲。”
“唉，不必，我们直接前去即可，外面风大，万一让老先生病情加重，那本府此行的意义就不美了！”
“既然如此，大人请随我来！”
随着走入了小院的厢房，此地三户格局，左边乃是卧榻，中间主厅，右侧书房，中有屏风隔开！此时虽已及春，但风感依旧呈凉，屋内炭火仍旺。
苛青阳随着梅宽的引荐，一眼看到了此刻正躺卧于床榻之上的梅肖恩，老人家一身宽松青袍，脸上虽然略有颓色，但依然目光有神，形态消瘦，但整个人看起来尚可！
“老大人有礼了，听闻您身体有恙，专门前来拜访！本府及任未久，稍有怠慢了！”
“欸，大人哪里话？这本该是老朽前去贺大人就职地方才对，如今身躯残旧，抱恙卧床多日，是老朽怠慢了才是！宽儿，快给大人上茶！”
落座之后，还是梅肖恩先开了口。“不意想，大人居然如此年轻有为，看大人年庚应该比犬子尚轻不少，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梅老谬赞了，不过多得皇上眷顾，委任一方，深知年少之苦，不敢稍有懈怠，这才谨小慎微，自当多多求教于梅老这般前辈！”
“不中用啦，呵呵，垂垂老矣，如何敢言教啊！”
“不知梅老是何病故？可否有请了大夫？”
“这是年轻时常浸制炉所留下的老毛病了，制匠之症，难以根除，请医亦是无用，只能静养！”
“制匠之症？恕晚辈孤陋寡闻，不知此症！”
“其实就是常浸水火所致，多年留痕以致于或体燥或湿寒，多显体表，每逢季节皆有疼痛，不得根止。日久难消，终至于此。大人，您看看我的手！”
苛青阳眼看去，只见梅肖恩一双手上满是老茧，多有筋骨凸起之处，且丑陋不堪。
梅肖恩接着说道：“但凡制匠追求者，彰器之精美、规制、纯粹于外，必有此显。一个制匠，想要让自己手里的东西精益求精，非得如此不可！大人见笑了！”
苛青阳一时动容，这确实是一个纯粹于追求的手艺人，他话里话外的可信度又多了一份可信度，但凡这样的人往往都不屑于物外，难怪这梅府比不上程府了！
“梅老为国彰器，晚辈佩服之极！庐阳有程梅二府真乃幸事！”
苛青阳说道这里，只见卧床之上的梅肖恩嘴角轻动，张了张口却又没说出来！
“老大人，是本府的说法有何不妥吗？”
梅肖恩深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苛青阳说道：“唉，想必这程梅二府的恩怨，大人也都已清楚，何必再有试探？您有话不妨直说吧！老夫这心性也不想多有曲折了！”
苛青阳盯着他许久，见这位老人家确实没有什么恶意，索性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梅老不愿颇多曲折，那晚辈也就斗胆询问了，确实有一件事需要讨教，本府上任清查之时，对久远一案颇有疑虑，此事不觉恐多有隐患……”
梅肖恩打断了苛青阳的话头，“就是当年那件假币案吧？”
这次轮到苛青阳吃惊了，这些老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通透？自己话都还没说完呢！
“正是！不知梅老可否直言相告，那件事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个外逃的制匠如今可有消息？”
“唉，冤孽啊！当真是冤孽！其实这件事，也是程梅两家闹到如今这般水火不容地步的根本原因，我也希望大人能够最终找到那个答案，了结多年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