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春祭庙会民之所愿

这妻儿随从一走，现在庐阳就只剩下秦武还在苛青阳身边了，职司的点卯依旧是老规矩，起得早回得晚，苛青阳忙完衙门口的事，眼瞅着马上就要道春祭庙会的档口了。  前日春牛已经制成，披着红布由两府运来衙门存放，他的祭春文已然写好，用封条压上，衔于牛脖之上。

这些流程都疏忽不得，明乎礼，关乎诚，百姓所盼望得就应该是朝堂应该回应的，而这春牛祭典关乎于农桑，是百姓信仰中的立命之本。

整个庐阳城在春节后就指望着这一场盛会，恰好今年元宵过后又是惊蛰节气，所谓“春雷惊百虫”，惊蛰之后乃是春耕之始，这春祭庙会就显得尤为隆重了。

苛青阳早早就在手下的护卫下来到了圣王庙，这座圣王庙供奉得乃是人王伏羲，周天演绎，人文始祖，相传伏羲授民以渔猎之法，得续血脉之渊源，故得香火永享，乃三皇之首。

整座庙宇恢弘气派异常，人祖石像立于前台之上，琉璃秀瓦浑然一体，偌大的广场之上，两侧影壁碑文和牌坊上红衣装束，石像前乃是一个巨大的供奉香坛。

苛青阳看着庄严肃穆的人皇雕像，俯目祥和，感受着抚育黎民的心境，千百年来为官之道也不过如此而已。

自庐阳而来的百姓渐渐聚集于此，苛青阳甚至看到了许多拖家带口的穷苦百姓，这些人祈求得或许并不是人皇，或者那区区的春牛，他们其实是在求自己，求他这个一方父母能够为他们带来这丰收的讯号和孕养的福祉。

此刻苛青阳明白了，这春牛其实就是他自己，鞭打够不够清醒得也是自己，红布披盖庄重异常，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自己这执鞭之手够不够担得起这份黎明百姓希望呢？苛青阳此刻心里沉甸甸的！

除了苛青阳这个职守最高的布政使外，本地所有的豪绅官吏都已到场，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将这仪典当成多么重大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场迎春庙会罢了。

看着底下满怀期待的百姓，再看看台上这群无所谓的人，苛青阳深知这或许就是问题，治下百姓如何各得其所呢？

在柱台之上端坐了许久，仪典终于在一片喧闹中开始了，苛青阳束装净手，焚香祷告，郑重持礼，以告慰庐阳地方，率有司官员叩拜人皇，伴随着祥和的梵音钟鼓，法僧颂念祭文。

底下百姓诚心祈福，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尊寓意着美好的春牛被推上了前台，苛青阳作为本地父母官，手执长鞭，将其浸过本地“三水”，即露水、井水、河水，三水乃为民育之源，作鞭轻扬而起，作响而落于春牛之上。

幸亏苛青阳自小习得拳脚，寻常官员执鞭恐怕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罢了。

只听得一声脆响，披于春牛身上的红布便被鞭子带动高高扬起，苛青阳运足了底气，张口呼道：“春来，耕呼……”

底下百姓为之一震，说实话他们见过很多次的鞭牛祭典了，往常的官员从未有过如此举动，这位看起来年轻异常的布政使大人居然如此庄重而又认真，这使得底下的百姓们的回应也异常激烈，一声声呼春，被拉得悠长……

随后苛青阳还要将春牛用木槌击碎，民众得其碎块寓意所得，仪典结束之后又率底下官员各自领执，以示从人皇法旨周护百姓及地方。

最庄重的仪典环节之后便是热闹的庙会，有形形色色的表演和古早流传下来的节目，苛青阳一时间也是看得眼花缭乱，庐阳当真是一个文脉昌盛之地，就连这种祭典都极其讲究。

只不过苛青阳，现在特别留意得是那些看起来穿着褴褛的百姓，他们这些人似乎总是躲着人群，但方才抢春牛的时候这群人的眼中带着渴望的，有最朴素的光芒。

趁着人群喧闹，他悄悄得来到他们当中，询问过后才知道，他们其实才是两府治下的村民，有一些是赶着很远的山路来到此地参加祭春仪典的，他们都是各村的户长或者里长，第一次看到有司官员放下身份来到他们中间，他们也觉得异常紧张。

“诸位都是本府治下百姓，不必紧张，今天是春耕祭典，本府最想见的人还是你们，而不是台上这些。今年村里赋税之后都还有粮吗？田土和春种是否都已经备好？几时准备下种？可还有什么难处？尽可于本府提及！”

众人面对着这位年轻而又认真的大人一连串的发问，顿时热泪盈眶，从未有人如此体恤过他们这些人。对于有的官员来说，只要民无事即可交差，哪里见过这样真正关心农桑的大人？

众人都点了点头，言及朝堂新政税法有变，百姓多有余粮，虽然依旧难以有所欠缺，但大体温饱尚可。春耕如今已经准备就绪并无难处！

苛青阳这才放下心来，对这些人说道：“今后旦有所难尽可禀告官府，如官府未决，可来布政使衙门，本府亲自为你们做主！今日乃是春耕大典，既然实务有新，那就不要辜负着热闹盛况，回去之后带去本府问候！”

“多谢大人，吾等定当遵从！”

看着远去的大人，这群人第一次感觉心里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