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缘起传承纠葛爱恨
四十年前，当时根本就没有什么程梅二府！天下制器出庐阳，那说得是我和如今贵为工部尚书程不言的师傅，瓷器大师白陀老人和玉器大师童一手，两位老人家联手光大了制艺学派，这才有了制艺里各个流派的集大成之作。 而也是我们的师傅定下了师从徒一的规矩，说是制匠一脉多有牵扯，唯有一心方可求精，制出多门恐有乱象，不可轻传！
可事情往往就坏在私心上，每个人的私心难以衡量，尤其在制匠这个行当里，私心是最难把控的变数，尤其是当你面对异于常人的诱惑时，你很难做到纯粹！
两位师傅临终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师传多门，否则定有遗祸！我和程不言当时都一口应承下来，只是我们根本没想到后来会遭遇那般艰难抉择。
其实大人你口中的那位外逃的制匠，他是程不言的儿子，准确得说，是私生子。
程不言之所以能够有今时今日之地位，其实全依仗了他的娘家，当时的庐阳名士杜如松，就是那位被太祖朝誉为“书法大家”的杜如松，他的女儿就嫁给了程不言。
但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程不言在娶这位名门闺秀之后有难言之隐，他的夫人久不能生育，因而才有了后来的恩怨情仇。
由于程家一脉单传，程不言迫切想要一个儿子，于是他暗中找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效果。直到他在那年冬天去往制炉的路上意外地从野地里救回来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穷苦人家出身，名叫玉娘，因为逃荒不慎流落庐阳此地，孤苦无依，得了程不言的照料，一来二去这两人就在一起了。
可这程夫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不齿于二人苟合，又不愿意接纳妾室，但没成想此时玉娘已经怀有身孕，这事闹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个息事宁人。
如果只是如此，那倒也相安无事，但没成想过了几年这夫人居然也怀上了，这下玉娘和他这儿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渐渐得不讨喜，渐渐得被冷落，直到后来玉娘去世，程不言对两个儿子的管教上出了大麻烦。
制匠世家虽然是在我们两个人的手上各自起来的，但程不言此人多善于人交道，所以他所乐见的一切都不择手段，但两个儿子性情不同，玉娘的儿子自幼多受冷眼性情孤僻，而夫人所生的那个则要正常得多，虽然各自所出，但程不言倒是一视同仁。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犹豫传承的问题而已，并不是多疼爱玉娘的孩子。手艺活一门，从来都是自小识辨的天资，在程府的这两个孩子中间，玉娘的孩子由于孤僻专注反而更显有才，而夫人所出的这个反而游手好闲浪荡不羁。
但程不言在这件事上不仅没有当好爹，也没有当好师傅，他偷瞒着师傅将手艺传给了两个儿子，但最后却把玉娘的孩子逼上了绝路。当年那个孩子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才偷偷制币外流，以至酿成大祸。
出事之后，程不言曾将孩子托付给我，但那个孩子不知何故趁着我出门不在偷偷跑掉了，以致于到如今程不言都认为是我向官府告发了他儿子的事，怨恨至今。
这就是我们两家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了那个孩子了，其实真得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却因为程不言后来的厚此薄彼最终走上了歪路！
苛青阳静静得听完老人家说完这些话，没想到一件朝廷大案的背后还有如此曲折离奇的爱恨情仇，这是他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那后来官府和你们都没有找到那个孩子吗？”
“没有，不知道去了哪里，从此渺无音讯，再也找不到了！这也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当年的事，本府只是从文卷上探得，悬案未了，总要过问一二，这是本府对自己的要求。这次上任庐阳，皇上也特意交代过要理清地方刑狱事，这才寻来详查！”
“间隔已久老夫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还在不在？希望他不会再走歪路！如果大人要清查此案，恐怕老朽也无能为力了，只是如果想要辨认这个孩子，倒是有个印证，他的左臂之上有一块半手大的胎记！”
苛青阳知道此行的目的最多也就只能是这样了，看起来自己想要通过两府查清这件事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毕竟人走了这么久。
不过他还是刻意多问了一句，“既然如此，如果这孩子要是再制币的话会有什么不同吗？”
梅肖恩想了想，“制艺一门其实本质在于精进积累，这孩子后来怎么样老朽不知，但是单单这制币的功夫，他远没有学到家，他的制钱上内径总是比寻常的小上一些，这是因为用料比例的关系！我想即使他现在再制也还是会有这个毛病的！”
“原来如此，那本府知晓了，老大人安心养病，如果事情有进展本府自会告知，如需协助可能本府还会登门！”
“老朽不胜荣幸，宽儿，代为父送送大人！”
“那就此告辞！”
作别之后，从梅府回家的一路上苛青阳细细琢磨着整件事，他觉得如果问题真得出在这里的话，那么这么大批量的制币能否被拿出来还是个问题，物料从哪里来呢？
要知道北陵一府钱币流通，如果量小了根本无法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苛青阳突然想到了那件营私案，不会这么巧吧？
这也太离奇了，私铜会是拿来制币的吗？当初在端州那座鬼宅底下的冶炼厂，会不会就是这位制匠的手笔？算起来这件事当时恐怕是自己想少了，这件事一定还有后续猫腻，看起来极其有必要追查下去！
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因为两名匪首的殒命而告一段落，反而留下了诸多的谜团，这是当初苛青阳不曾想到的，原本以为是个简单的案子，没想到越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