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一山到案尘埃待定
黄昏下的胡家村更显暗沉，在村东头的小山坡上秦捕头正带领差役趴在草丛堆里，这时候的风更冷了，弟兄们都冻得手脚发麻，今天把披风都给村里老人了，谁成想这会儿还有差事，都以为大人真得让撤了！
“秦捕头，你说大人会不会弄错了？跟着小姑娘真得能抓到胡一山？” “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嘛，急什么？”
“不是，这地方风大得很，兄弟们都快冻僵啦……”
“就你冻啊？这不大家都冻着呢吗？等着，不要再啰嗦了！”
秦捕头专心致志地盯着村东头这条小路，这条路通往村外的野岭，这个地方是出村必经之路，如果大人判断没错，小姑娘确实有可能知道哥哥的下落，那么这里必然会有动静！现在能做得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等！
日落沉山，气温确实越发低了，如果再过一会儿没动静，自己手底下下这班人就得疯。幸好，这事并没有发生，当天渐渐擦黑的时候，他们果然看到了小姑娘的身影。她怀里好像还揣了什么东西，左顾右盼得好一阵，察觉没有人之后迅速向着村外走去。秦捕头立马吩咐远远跟上，走了约莫一里地，小姑娘打了一个折拐，又向身后探了探！
秦捕头笑了笑，“好聪明的小丫头，还知道用计甩尾巴呢！”幸亏他们跟得远，要不然还真被发现了。
只见柳儿看见没有人跟着自己，迅速向岭上跑去，衙役们紧紧随后，这野岭七拐八折的，路确实不好走，但这小姑娘居然毫无障碍。走到半山腰上，她突然停了下来，秦捕头示意差役们趴低，只见小姑娘拨开一堆杂草，赫然出现一个小山洞，对着里面喊了一句：“哥，你在吗？我来了！”
洞里窸窸窣窣了好久，终于有人回了一句：“是柳儿吗？快进来吧！”
秦捕头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地方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难怪自己找不到！示意弟兄们两侧迂回，包抄这个山洞，自己则慢慢靠近洞口！
洞内微弱的火光来自于升起的火堆，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约莫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正一脸宠溺得看着小姑娘，想必此人正是她的哥哥胡一山。
小姑娘从怀里递给哥哥一个黑乎乎的烙饼，“哥，你饿坏了吧，赶紧吃吧！”
胡一山接过烙饼，轻轻摸了摸自己妹子的头，问了一句：“柳儿你吃过了没有？”
小姑娘点了点头，但显然胡一山还是太了解家里的情况了，他拿起烙饼掰开了一大一小两瓣，将大的递给了妹妹，“你陪哥一起吃吧，哥吃不完！”
小姑娘咽了一下口水，拿起哥哥递过来的烙饼，好一阵狼吞虎咽，胡一山擦一擦妹妹的嘴角，笑着轻声嘱咐道：“慢点吃！”
“柳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是不是爹爹的情况又不好？哥哥没用，这下弄得有家都不能回了，也没办法照顾你和爹娘！”胡一山一脸潸然。
小姑娘擦了擦嘴，“没有，哥，你别担心了，前些日来了一位差官大人，说是知府大人知道了爹爹的情况，叫人请了郎中给爹爹瞧了，还抓了药，爹爹好多了！今日那位知府大人和夫人还来家里面了，那位大人看着和哥哥你年纪差不多唉！还有那位夫人好温柔的样子，只是我后来听说他们让你去自首。哥，你真得把那个坏人杀了吗？”
胡一山看着自己的妹妹，呢喃道：“我倒真是希望我把他杀了，可惜不是！不过他死有余辜，像他这种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是个祸害！”
“那哥哥你去自首吧，我看那位大人不像是坏人，他还给钱给爹爹治病呢！”
“柳儿，你还小，你不懂，这群当官的没有什么好东西，就算他一时救了咱爹爹，也有可能就是为了抓到我去领功！现在哥哥还不能回去，你照顾好爹娘，等哥哥出去挣到钱就回来接你们一起走！”
柳儿点了点头，哥哥的话她从来没有不信的！
“胡一山，人如果真不是你杀的，你跑了，你想过你爹娘和妹子没有？你让他们替你背负罪名吗？”
兄妹俩听到洞口传来秦捕头的声音吓了一跳，柳儿居然下意识得挡在了哥哥面前，等她看清是今天来家里的差官时也愣住了，心里知道哥哥这次跑不掉了，一下子急得哭了出来！
胡一山拉过柳儿，低下身给她擦了擦眼泪，“柳儿别哭，没事的！”·
转过头对着秦捕头，“既然你们找到我了，我无话可说，但我没有杀人！剩下的听凭你们处置吧！”
“你放心，如今的端州知府大人通达公正，如若人真得不是你所杀，自然还你公道！只要你跟我们回去把情况说清楚就行！”
胡一山还是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秦捕头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随我府衙走一遭就知道了，反正你也逃不掉了！”
胡一山终于放下了戒备，“好，我跟你们走，不过你得答应帮我把柳儿安全送回家！”
“这个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做！走吧！”
胡一山伸手摸了摸柳儿的头，安慰道：“没事，哥哥去去就回！”
当秦捕头带着胡一山回到衙门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了，因此只好将他安置在大牢内等待明日一早大人的询问。
胡一山待在府衙的大牢内，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此时他还是不知道该对这个知府大人信几分，毕竟自己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杀人。要是真被扣上杀人的罪名，往后就剩下年迈的爹娘和柳儿可怎么办啊？不行，那一天的细节还得再想想会不会对自己有帮助的地方……
第二天苛青阳终于接到属下的回报，胡一山已经被拘捕归案，现如今关在大牢之内等待自己提审！对于这个案子，苛青阳始终觉得有所顾忌，万一这个胡一山真是杀人凶手，那自己就要面临两层风险，法和情，而这个情里面还关乎着整个端州底层的稳定。到时候自己该怎么权衡？判斩，还是判监？从秦捕头带回来的消息看，胡一山一直都否认自己杀了刘少爷，但作为一个执法者这样的说辞是不可能成为证据的，现在只有等自己审过胡一山之后，才能真正将关碍梳理出来！
苛青阳现在很想知道，胡一山跟踪刘少爷在赌档之后发生的一切，为什么刘少爷会被发现死于回府相反的方向？胡一山之后去了哪里？如果他没有杀人，他有没有目睹刘少爷被害的过程？
当苛青阳来到大牢审讯处时，胡一山已经提前被带到了这里，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
“胡一山，柳儿已经被秦捕头亲自送回家去了，你现在可以跟本府说一说，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吧？”苛青阳面带威严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大哥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知道他心里最重要的除了父母就是妹妹。
“小民回禀大人，当日我跟踪那个畜生到了合记赌档之后，看见他被里面的人打了出来，然后跟着他往刘府的方向走，一直跟到过醉仙桥。这家伙不知何故突然转过身来，像是在找什么的东西一样，然后他就一路返回来往城外的方向去了。小人确实一路跟着他到了城外竹林外，想着他那天对柳儿图谋不轨，还有他爹对我们胡家村做得事情，当时确实想要把他解决掉。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彻底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发现我在跟踪他了，冲过来和我扭打在一起，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他打不过赌档的人，还打不过一个下人吗？小人虽然比他高大，但比他瘦弱，力气自然也没有他那么大，很快我就处在了下风，他随手不知道捡了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把小人砸晕过去了，待到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了。大人，小人句句属实，他真得不是小人杀的!你看，他当日砸混小人的疤痕还在呢！”胡一山撩起额角，赫然一块五指大的伤痕出现。
“你们打斗的时候，当时可有目击证人？”苛青阳虽然一半以上已经相信这个年轻人没有说谎话，但是案件审理从来都只讲究证据，其余口供之词无法令人信服。
“大人，那里是城郊僻静地方，寻常少有人去，当时虽然是白天恐怕也很难有人目睹！”胡一山一脸沮丧，“昨夜小人也在这大牢里想了一夜，只记得在昏迷前听到了马车疾驰而来的声音，再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既然如此，委屈你还得在大牢里再待上一段时间，你爹娘和妹妹那边你放心，本府自然会派人照料。如果你能再想起什么线索，随时让牢头通知本府，此事还需更多印证方可证明你说的话是否属实，今日就暂且如此。”
“多谢大人体惜救治小人父亲，小人无以为报，如有机会必定当牛做马！”胡一山虽然带着手镣脚镣，但还是跪下给苛青阳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苛青阳上前将他拉起来，“不必如此，你们都是本府治下的百姓，既蒙圣恩，为官一任，这是职责所在。但你也要明白，刑治亦为本府职责，希望你刚才所说都是真得，否则本府一样会秉公处理！权且耐心等待吧，待查明真相，自会有公道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