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海捕文书到访胡村
秦捕头的速度还是够快，二太太和管事在出逃的府门口被堵了个正着，当苛青阳坐着官轿来刘府门口的时候，二人已经被一众差役擒下了，车上全是金银细软。好家伙，这是准备把刘府都掏空了呀！ “张氏，本府且问你，今天如此慌忙，你和管事的要去哪儿啊？”
再次看见这位年轻的知府大人，二太太和管事的都耷拉下了脸，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随后便被押回了府衙，但奇怪的是秦捕头搜遍了整个马车，还是没有找到那两本账册。
苛青阳此刻已经知道了胡一山跟踪刘少爷的事情，既然有人目击应该不会有假，但是这并没有办法证明人就是胡一山杀的，还需要详细追查刘少爷在赌档之后的行迹。
听到大人这么说，秦捕头倒是稍微轻松了一点，只是这后续更加难查，有人看到刘少爷被打了一顿后就骂骂咧咧地朝家方向走去了，可为什么他会死在相反方向的竹林里？这可能只有找到胡一山才有可能了解清楚。尽管不确定他是凶手，秦捕头还是遵从苛青阳的意见，对胡一山下了海捕文书！
苛青阳现在已经基本确定刘氏一门被害其实是两个案子，而不是当初认为的并案！现在审问二太太和管事的，他们已经交代了如何预谋杀害员外和夫人夺取家产的事实，只是他们并不承认表面的诸多刀痕是他们所为，恐怕这里还有详情需要查证，因此苛青阳命人将他们暂时收押。
这边海捕文书一下，苛青阳和百灵还是决定要去胡家村走一走，一来体察民情乃知府本职，二来他还是想来看望一下胡老六一家的情况，他总觉得胡一山会不会就在这附近。
这里的情况还是和那日秦捕头来的时候差不多，整个村落一场大水过后，几乎已经不见昔日袅袅炊烟，到处都是残垣破瓦，片墙遮身。这里的村户虽然有不少人都陆续回来了，但还是没有办法维持正常生计。刘员外一府灭门，这下连二太太都折进去了，家产所有如无继承是要押归府衙造册分配的，只是此时案件仍未查明，这里的土地依然在名义上属于私人财产，即使是官府也无法调解佃户的契约，因此胡家村依然无法重新耕种始作。
这几日刚刚下过一场深秋雨，天气已经眼瞅着就要刮寒风了，周围树叶枯黄散落，只剩下顽强的树干昭示着些许顽强。胡家村不小，但就是村子越大越显萧瑟凄凉。
胡老六家的房子在村东头，是简单的篱笆院和黄土夯成的茅房，左边半拉是木头支成的灶棚，还有一间小一点的茅屋，那是给儿女的。
秦捕头之前嘱咐留守的差役还在，但胡一山被海捕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这一次得知知府大人和夫人要前来探望，简直在胡家村炸了锅。他们这样的地方从来没有父母官光顾过，可能见到的最大的官就是秦捕头这样的差役。他们心头闪过得居然是深深的忧虑，“老六家这小子真不会犯了大事了吧？”
踏着泥泞难行的村路苛青阳和百灵并未显得不便，之前在端州赈灾那段时间夫妻俩就经常像这样在借宿附近的村庄走动，这样的地方官轿显然是不合适的，因此苛青阳并未让衙役们准备轿子。村里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又一次聚集在了一起，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在胡老六家而是在村口，各自搓手顿足忍受着冷风，脸上又满是焦虑的神情。
远远处看见一行人正走来，这些老人家还在狐疑嘀咕：“是知府大人吗？怎么没有官轿和锣声？”
苛青阳和百灵远远看见村口几位老人家正在迎候，赶紧加快了步伐，不是不让他们告诉村里人吗？这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几位老人家面前，看见老人家们都还穿着破旧的单衣，苛青阳把自己的披风脱下给老人披上，嘱咐几位属下也把披风脱下给老人家，赶紧回去村里不要在这里。
几位老人家一时热泪盈眶，这位知府大人和夫人都年纪轻轻的样子，却如此体恤民生，想来和那些盘剥民脂民膏的并不是一路人。
回村里一路短短步程他和夫人一直都在问情况，往年营生、收成、人口、田地状况，又问了如今的情况，大水过后有没有和别的地方一样补秧等等等等……
几位老人家反而惊奇了，这位知府大人怎么对农耕如此熟悉，看样子又不像是农家子弟出身，苛青阳和百灵看着几位老人家惊讶的样子笑而不语。
这一路走走谈谈，又下了田地稍微查勘，这一片滩涂田退却之后依然需要重新翻地才可以植种，这也就意味着人力成本大大提高了，而那位刘员外居然还要在这个时候加租，实在是丧心病狂的盘剥！苛青阳和百灵心里想到，如果其余各县的农耕也和这胡家村一样糟糕，那就可想而知整个端州府如今的现状里，之前自己下县详查的结果就可能会被扭曲，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听到所谓的佃户声音，毕竟那时候外出逃难的人口刚刚回村。
苛青阳和百灵对视了一眼，这夫妻俩就已经知道了这种情况不能再蔓延，否则所谓稳定民生的根基就是虚的，需要由州府下一道明确的命令，将地主加租的事暂时压制下去，否则民众几乎无法生存，更不要说恢复生气了！
跟几位老人一路走走停停，了解了一下各种情况，很快就来到了胡老六家门口，几位老人面面相觑，知道该来的总归还是会来的！
苛青阳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几位老人家，径直走了进去。这几日胡老六经过郎中的诊治和服药之后，身子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只是依然只能躺在床上。听见门口有人来，胡老六的妻子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出门口，发现自家门口站着一群官差，身后还跟着村里的老人们。她一下子又慌了神，以为自己的儿子真得犯事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不停念叨着：“大人赎罪……”
百灵赶紧过去扶起她，“大娘您先起来，有话好好说！”妇人见这位夫人一脸和颜悦色，并不像是要来找麻烦的样子，这才止住了哭声。用手擦了擦眼泪，一脸疑惑地看着村里那几位老人，等着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六他媳妇，这是我们端州府的知府大人和夫人，你们家老六的命还是这位大人给救得呢，还不过来见礼？”胡有德招呼着民妇过来见礼，自己则引着这位年轻的知府大人进屋。
苛青阳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来之前多少自己心里是有预期的，但是胡老六家的情况如此糟糕，还是有点出乎了他的预料，家里根本就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就连夯墙的黄土都漏风，一家四口挤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就胡老六这一根顶梁柱，这万一真是胡一山杀了人，以这个家当前的状况就真得垮了！
“民妇郭氏给大人见礼了！”
“大娘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我们里屋说话！”待一行人走进屋内，昏暗的环境下夹杂着浓烈的药味依旧挥散不去。
“民妇一家感念大人和夫人的恩德，郎中说要不是及时救治，当家的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说完又抹了把眼泪。
苛青阳知道这种时候提起胡一山可能不太合时宜，但作为一方父母官，职责不光光要照顾到情理，法度才是底线！
“大娘，本府为官一任，需造福一方，你们都是我治下的百姓，你们过得不好，自然也就是我做得不够好了！所以这是应该的，不必言谢！但有一事，尚需向你了解，你的长子一山真得没有再回来过吗？此事也是本府职责，需得尽到！希望你们不要隐瞒，不管他有没有事，我们都需要了解清楚。如果他当真涉及命案，本府也不得包庇；但如果他没有，也希望他早日回来让我们查明真相！”
“大人啊，这一山是个好孩子啊，自小就护着他妹子，那日那般情境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畜生欺负，我们是穷人，但从无为非作歹之意。这孩子逃出去之后确实没有再回来过呀！望大人明鉴！”
旁边的几位老人也一个劲儿得说胡一山的好话，但苛青阳知道好人未必就不会杀人，特别是当好人被逼急了之后，要不然为什么胡一山要去跟踪刘少爷呢？
此地显然也不能再问出什么，之上苛青阳刚才敏锐得注意到他提及胡一山的时候，屋外有一道影子闪过，看身形应该是胡一山的妹妹胡柳儿。
“既然如此，本府也不再多问，让胡大爷好好将歇，如果一山兄弟有消息，希望他能够尽快到知府衙门把事情讲清楚，本官自会为他做主！至于胡家村的情况，待本案落实之后，本府会依法处置！今年冬天府衙仍会发放维持生计的物资，待明年开春再谈耕种之事！”
苛青阳对着秦捕头吩咐：“秦捕头，你把留置的兄弟也撤回府衙吧，此地不需要再留守了！”
秦捕头一时讶异，“啊，大人……这？”但他很快又发现了苛青阳给他的示意，于是恍然大悟，拱手称是！
在一行人回去的路上，苛青阳在秦捕头耳边附语一番！只见秦捕头亲自带着几个捕快又折回了胡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