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各自拜访一探虚实
朝廷的边贸公文总于行诸于北陵各行省、州府，一时间喧嚣的马队不断涌进了西北一隅，往日里人烟稀少的的西北马道突然间喧嚣异常，形形色色的物品都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参与到与木都的边贸中去，谁都想在这次史无前例的两国贸易中赚取一杯羹。而木都这边也开始组建相关货站以及行商队伍，一些寻常难见的草原器物也开始在古川城里被贩卖，古川南郡沉寂已久的贩马岭和听风渡都开始有了货船和马队，而苛察在此设立的边军前营督查也开始发挥了边检的作用，这里驻扎了近万兵马，除了寻常防务之外检查这些贸易商团和货物也一并纳入了边军职能，这让一些被削了职权吃不到红利的人很恼火，但由于边军势大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到端州这边，由于边贸已经开始，屯溪的茶品不能再耽搁，这四家似乎终于开始沉不住气了，苛青阳连续几日的沉寂，就是想看看到底谁沉不住气。
“爹，你老让我沉住气，沉住气，你看看这等来了个啥啊？就那个毛头知府和那个县令一样靠不住，再等下去边贸的红利就被吃没了……”
谢洛江这几天心情异常烦躁，这茶样遗失，茶品暂停其实受伤害最大的就是谢家，别看这几年谢家风光无二，但实际上买卖做到顶了。屯溪的出茶买卖总量就这么大，现在自己吃得是老本，而最近这些年其余三家也都开始掺和这茶庄和走马的生意，尤其是王府的王文元。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次史无前例的开茶机会，如果边贸的买卖自己抓不住，那谢家的日子可能很快就要江河日下了。
“吵什么，就你能！谁让你在府衙门前给他脸色看的？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逆子，谢家的产业迟早都得被你败光了……”
谢洛江一脸的怒气全都撒在了谢满堂身上，这个混账东西，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偏偏跑去得罪了新任巡查的端州知府，自己可都指着此人早日结束案重新举行茶品会呢！
谢满堂自知理亏不敢再说话了，任由自己老爹急得背手来回踱步，嘴里小声嘀咕：“一个二十出头的人，靠他？”
谢洛江瞅见他还不服气，一眼瞪过去，吓得谢满堂一哆嗦，他从来没看见过自己家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谢洛江觉得自己得登门拜访一下这位新任知府了！
谢洛江的怒气或许在明面上，而王府此刻也颇为不宁静，王文元比起谢洛江更想借助这次茶品翻身，他瞅准得就是要抢谢家的生意，可如今所有的算计都要停滞下来，如果不能尽早确定边贸权，自己的一切准备都打了水漂了，他可从陈家那里收了近一年的茶叶，不能争到边贸权那可就亏大了！这两天他一直在派人探听那位新任端州知府的动静，他一来就封了香茗苑可现在却始终没有什么表示，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那天谢家那个倒霉儿子触了霉头，他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知府大人难道城府比那位“无为”县令还要深吗？
如今这屯溪的局面似乎只有陈白两家依然稳稳持重，他们都各自把持了茶源和茶制这样的核心内容。想到这里王文元也不想这么僵持下去了，最好能够让这个局面不要那么被动。于是他也决定去探一探这位新任知府的口风。
可当王文元备了礼物来到县衙口时，不成想已经看到了谢家的马车在前，正犹豫着还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又有两辆马车过去了，“咦，这看起来着急得也不止是自己嘛，这一个个还不是一样舍下了身段……”
可这四家人马在县衙门口都吃了闭门羹，说是知府大人有令，凡是四家族之人前来一律请回，过后大人会亲自登门拜访了解案情。
众人只好讪讪而归，可这一等又是数日之久。
正当四家越来越担心的时候，苛青阳知道时机到了，他等得就是这四家的心浮气躁，否则以这些人的心性不可能在他们口中听到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另外重视白家会让他们更加焦虑自己的处境，同时极有可能会在下一步动作中露出自己的马脚，苛青阳这步棋显然是算好了才走的。
作为当地主业底蕴最为深厚的望族，白门一府依旧气势非凡，这样的贵府人家在北陵恐怕也是屈指可数的，这倒不是从那些贵重的器物上看出来的，而是待人接物的礼节上。财之积，非厚而驭，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有真正的余庆人家才可以呈现出雍容的气度和刻入骨髓的大气，这才是望族该有的风范。
如今的白府虽然是由二奶奶当家，可是二爷的手艺才是根本，人们当初啧啧称道得是老爷子的识人之明，现在大家反而会觉得二奶奶这个女子的独到，就连挑丈夫都可以做到独具慧眼。二爷虽然不常出门，但论制茶的手艺从来没人敢说个不好，以致于他亲手做的茶每年都需要提前订制，这是其他府里羡慕不来的，就连谢洛江这样的买卖人都需要卡着口求上门来。
接禀通报知府的拜帖并不需要多久，白府的大门也并不难进，只是苛青阳来此想表明追查此案的态度，至于其他则需要入府看人了。
知府大人驾临，白家倒是没有失了礼数，正门大开，全府上下出迎以示。
一众人等入了待客厅，二爷虽然坐定了主座，又让人奉上了亲手炮制的茶，待众人寒暄礼毕，二爷便起身向苛青阳告了假。
苛青阳倒也没怎么觉得奇怪，谁都知道这府内是由二奶奶当得家，二爷性子恬静不喜人前。不过有一点苛青阳倒是挺佩服二爷的，他对自己媳妇绝对的信任，从这一点上就看出来白府的底蕴来自于知人之明。
二爷走后，二奶奶终于落了主桌，苛青阳看了一眼下首大房家的神色，看上去并没有一般人家里的那种矛盾和不满，看起来这个二奶奶的手段确实了得，连长房一脉的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二奶奶应该知道本府今日所为何来吧，茶品之事影响甚大，这官府自然需要有个交代。如今张老县令称病，恰好本府巡视下县，那这个交代自然落到本府身上。不过这茶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奇消失，实为罕见！不知二奶奶当日有无异样察觉？”
“大人明鉴，此事确实蹊跷，这茶样乃是年前所制，封口保管，中途未曾开启。如今在茶品会上四家茶样皆失更是前所未有，当日出发之前二爷还曾嘱咐管事，要小心谨慎！其余并无异样之处！”
“如此说来，所有流程上都无半点差池？那这当真是咄咄怪事了！平时这茶样是封存在何处？府上有谁可以接触茶样？另外当日是谁负责押送茶样前往香茗苑的？这些人恐怕都需要一一到县衙待本官问询。”
“既然大人有所交代，白府上下人等无有不应！只是不知何时要求到府衙问询？”
“二奶奶且放心，此事还需通知其他三府人员以作对质，本府确定日期之后自会要求各府人员前往县衙。好，今日事情已毕，本府还要去其他三家，告辞！”
“既然大人公务繁忙，白府也不便留客，管事送送大人！”
“各位留步！”
二奶奶看着这位年轻知府离开的背影，嘴里念叨了一句：“这个知府大人好生厉害！寥寥几句就走，雷厉风行不显拖沓，之前如此沉寂想必是故意为之，询问三句不离茶样，能抓住关键，同时又将调查问询的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让四大家族权且等通知！此人又出身将门，地位尊贵，如今似乎又颇受圣眷，当真前途无量啊！”
二奶奶迟疑了许久，对着厅内众人言道：“今后知府大人旦有需要，白府一定鼎力协助，不得异议！”
快步离开的苛青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结下了一个善缘，他只知道此刻剩下的三家必定会有所反应，至于反应的速度，那得跟他拜访的次序紧密相关。
接下来是陈家和王家，流程和话语几乎一模一样，但苛青阳故意在王家多留了一会儿功夫，他知道王家和谢家抢得是一门子买卖，新茶道的开拓这两家的利益最重，因为较劲也就越发明显，互不相让往死里纠缠。这边苛青阳在王府多待了许久，那边的谢府已经沉不住气了，听到下人回报这位知府大人似乎有意拖延到府时间，谢洛江知道自己那个宝贝儿子这次惹了大祸，顿时面色铁青，这个混账东西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否则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这个知府大人好狠啊，一家家到府，就把他谢家放到最后，这不明摆着告诉其他人谢家受冷落吗？这茶品就算重开，谢家还能有个好？丢了茶样没什么大不了，可这要丢了边贸权，自己规划了一整年的主意都别想了！心烦意乱地对着手下人挥手，让他们再探，看到知府出了王家门再回来禀报。
苛青阳不用想也知道谢洛江在跳脚，以之前罗三对着四家豪门的风评可见，这四家里谢家恰恰是最没有城府的一家买卖人。你想啊，一个嚣张跋扈的儿子弄到尽人皆知，那么这老爹能有多少诡毒伎俩藏身？这谢家才是最不值得怀疑的一家，但他也不敢不探，万一自己看走眼了呢？所以他故意安排最后走访这谢家，如果有城府则会按兵不动，如果没有则会心急如焚。刚才自己出了王府大门的时候已经隐约看见了在街角打探的人，到底是沉不住气的主。
这样一来他反倒是更加慢慢悠悠得了，这样一来等到了谢府门口，这谢洛江不仅亲自出门迎接而且毕恭毕敬的，谁让他那嚣张儿子敢给自己不好看的？
“哎呀，知府大人啊，犬子当日无礼冒犯大人，还请大人不与他一般见识，这是谢某的一点心意权当给大人赔礼了！”谢洛江刚等苛青阳落座就紧着赔礼道歉，还让管家拿来了一个青面的盒子。
苛青阳连盒子都没打开就推开了，“欸，谢老爷这是做什么，你把本府当什么人了？贵公子年少不羁，本府怎么会与他计较？你不要放在心上，今日前来乃是公事，这茶样丢失一案，本府正待详查，不知谢府当日有何异样?”
谢洛江见这位知府大人似乎并未真得介意儿子的冒犯，单单谈及案情之事，本来焦躁的心顿时宽松了许多，看起来这位知府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
“大人，此时小人也觉得奇怪得很，如果单单只是一家的茶样出事那到情有可原，可四家一起丢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此前小人在安排茶样出发前曾亲自检查过封条无误，这才让人带着出发的。一路上并未有过其他差池。不过……”
这谢洛江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您知道在香茗苑的后院乃是我们四家共建的学堂私塾，当天虽然是茶品会，但依着管事的意思孩子们的功课不能耽误，因此那天还是有很多孩子在上课的。”
“也就是说，当时除了茶品会的参与者，还有孩子在香茗苑聚集对吗？”
“是，可是老朽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差池啊？难道是小孩子偷拿了茶样？不可能啊，那些东西都是条封在特制的木盒之内的，而且当时所有的贵客都在前院厅并未到过后院，也没有留意到有小孩子跑过来啊！”
“嗯，这倒是一个值得探查的方向，本府知晓了，另外谢老爷需要嘱咐之前能够接触到茶样的府人以及当天运送的人员，待本府通知前往县衙候询！好，此间事了，本府告辞！”
“既然如此，我送送大人”
送走了苛青阳，这谢洛江总算是歇了一口气，这礼虽然没送出去，但看起来这位大人并非肚小之人，之前事应该无碍，既然如此那就等待他的调查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