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风雪中的舞蹈 - 长烟一笑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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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憨柱子罗长东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悠悠然然的推着车子,铁管焊成的双轮车,上面铺着的铁皮磨得光光亮亮,在憨柱子兴冲冲的推动下,铁皮敲打着铁管的车身,咣哩咣当,象是给憨柱子南腔北调的歌声伴奏。憨柱子很是得意,尽管人家都说他缺心眼,可我憨柱子缺什么啊?老婆孩子都有了不说,这几年卖肉,不用说天天有肉吃,还可以挣不少的钱呢?中午和晚上还可以喝上半斤,这样的生活不令他们许多人都羡慕?他三铁子如何,还不如我呢?至少现在还没有老婆。吃得也没有好啊,会天天有肉吃么?不会的。唯一遗憾的是家里的那个老婆,真是没用,一干那事老子还没怎的呢,就嗷嗷嚎得受不了了,真是扫兴。好在最近有了二凤子,嗯,过瘾。相比起来,三铁子和侯精子这俩玩意真是傻,老子只把那卖剩的一小条肉就堵住了那疯女人的嘴,而这俩玩意竟然会给那疯子钱,三铁子这傻小子没钱了还偷了家里的十斤米给了这疯女人,真是傻。还侯精子呢,我看还不如我。

憨柱子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越觉得自己精明,甚至是伟大。所以小曲唱得更优哉游哉了。这几天生意也好,今天头午肉就卖完了,正好昨天晚上二道沟的拴柱子捎来口信,说有猪要卖,让我去收,得趁着中午赶紧买回来,下午收拾完,明天就可以卖了。都来米来艘,米来都来艘,汗柱子如此盘算着,哼唱着就来到了拐向二道沟路上。前面是一条狭窄的土路,两面是密麻麻的苞米地,这是我们村去二道沟的必经之路。因为是正午,路上寂静无人,光秃秃的黄土路反射着灼热的太阳光,两边的苞米地也像蒸笼一样,散发着闷烘烘的热气,只有几只黄色的蜻蜓像是无奈的执行着巡逻的任务,在路边忽高忽低的游弋着。一则由于憨柱子的猪肉卖光了,二则由于昨晚捎话的人特别嘱咐要憨柱子中午来收猪,因为主人只有中午才有空,所以尽管是在炎热的中午,憨柱子也不得不辛苦一点了。而且憨柱子还想挣钱么,总得辛苦一点,咱这体格还怕辛苦?村里人都说我能干,这点辛苦算啥?最主要的是早点干完活,晚上还得去疯女人那呢!想到这里,憨柱子情不自禁的傻笑了起来。为了不和侯精子和三铁子碰车,他侯精子和三铁子也得坐下来和我谈判呢?不要以为我缺心眼,好糊弄,一周每人两天,谁也别想多占便宜,谁多占了,我还不干呢!

憨柱子这么想着,就来到了那条窄道上,沉醉于想入非非之中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早有人在苞米地里等他多时了。

憨柱子只觉得苞米叶子一阵哗啦响,等到要看时,脑袋就被不知什么东西蒙住了,接着硬的软的的东西就一齐砸了下来,打他的不只一个人,手里都拎着棒子,就是不被蒙着脑袋,憨柱子也早被打晕了,何况现在被蒙得黑咕隆咚的只有被打的份了,憨柱子鬼哭狼嚎一般惨叫着,

“哎呀!打死了!”

“哎呀妈呀,别打了!”

但打他的人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沉闷的挥舞着棍棒,令憨柱子怎么折腾都撞在棍棒上,憨柱子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要被宰的的公猪,被卷在棍棒的笼中。在一阵阵拼命的嚎叫之后,声音终于逐渐的软了下去。其实憨柱子被打的地方正好在两村中间的大地之中,所以任他怎么嚎叫,那声音都被漫漫的苞米地淹没了,漫漫的玉米地最后传来了憨柱子痛哭流涕的哀求声:

“大爷,给我留下那命根子罢,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啊,大爷,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啊,我什么都答应,给我留下命根子罢,我我求你们了,我给给你们磕头了。。。。。。。”

憨柱子的猪终于没有收成,有人看到他拉着空车灰溜溜的回家了,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人们不禁发问:

“憨柱子,怎么了?”

“唔唔,摔了。”憨柱子头压得很低,匆匆的一瘸一拐的在人们面前溜回了家。

憨柱子病了,而且一病就是一个礼拜,因为足有一个礼拜,憨柱子没有出来卖肉。

与憨柱子脚前脚后还病倒两个人,那就是侯精子和三铁子。怎么病的,谁也不知道,得的什么病,三家人更是讳莫如深。只是侯精子的老婆和侯精子大大的打了一仗,快五十的人了,哭着喊着要离婚,大骂侯精子丢人现眼,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而不莫名其妙的人怕只有二抽子了,作为四海公司的经理,他已开始在盘算着公司下部该如何发展了,他把目标又盯在了货运上,眯着眼躺在大皮靠背椅上沉思。

当当当,门被敲了三下,拴柱子推门进来了。

“二哥,事都办完了。”拴柱子一屁股坐在二抽子对面的椅子上,抽出一支万宝路烟插在嘴里,点燃。

“没想到侯精子真他妈面,小路子和我讲,这老东西刀一逼在脖子上,尿都吓出来了!”拴柱子吸了口烟,不无得意地说。

二抽子翻眼看了拴柱子一眼,没有吱声。拴柱子没有注意到二抽子的眼神,滔滔不绝的往下说:

“三铁子这小子还他妈的想装硬,结果刀在他那玩意上一蹭,一见血,他马上就他妈的软了。。。。。。”

“柱子,”二抽子不耐烦的打断了拴柱子的话,

“我还得麻烦你一趟。”

“啥?你说。”拴柱子吃了一惊。他原以为二抽子听了他的汇报,也会感到很好笑,没想到二抽子不但没有笑,反而露出痛苦的表情。是二抽子让人买光了憨柱子的肉,又安排小路子他们下的手,又让他捎信让憨柱子来收猪,如今都按计划进行了,二抽子应该为自己的安排感到得意才对啊?

“你去找下三凤子。”二抽子认真地说。

“三凤子?”拴柱子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三凤子是二凤子的妹妹。

“是啊,如果她再不管她姐,二凤子真的就没有亲人了。”二抽子象是对他说,又象是在自言自语。拴柱子听出那声音很伤感。的确,二凤子父母早已忘却了这个女儿,大姐大凤子从小夭折,如今就只剩下小凤子了。但小凤子会怎么样呢?能关心她这个姐姐么?该关心早就该关心了,尽管自己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拴柱子不禁摇了摇头。

“好,我就去。”拴柱子站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回身,面对着二抽子。

“二哥,不是兄弟我多嘴,你对二凤子也算够情义了,都是命,也不要太自责自己了。再说,兄弟们都盼你给找个二嫂呢。。。。。。”拴柱子还要说下去,见二抽子用肘部拄着桌子,头也不抬的的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办事,只好悄悄的掩上屋门,退了出来。

邻居二哥还一直纳闷西院的二凤子家最近怎么忽然间平静了下来,因为能有半个月了,自己家的狗半夜也不叫了,正当他没事瞎捉摸的时候,二凤子的家突然又热闹起来,而且非同往常。

令他最吃惊的是,二凤子的老妈那个将二凤子逼疯,自从二凤子结婚后从来没看到她登二凤子家门的老太太在小女儿三凤子的陪同下突然间来到二凤子的家。剪得很短的发,都已经灰白了。苍老的面皮下紧绷着一张老脸,发黄的门牙向外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急急地走向二凤子的房门。三凤子穿一件很旧的浅蓝色上衣,米色的裤子,黑黑的面孔上一脸的焦灼和憔悴。她长得并不象二凤子,个子看上去比二凤子还要矮上一头。她嫁给了本村的牛怀林,是父母为他定的亲,是一个退了伍的军人,除了能喝酒外,再找不到什么长处了,一年到头一件破旧的绿色军衣,蓝裤子,胶鞋,手里一把镰刀或是锄头,嘴里永远也缺不了的半截烟头,这就是他的形象。两口子靠着分得的六亩地生活,辛辛苦苦地拉扯着两个孩子,日子的艰难不言而喻。说也奇怪,尽管二凤子如何的疯癫,疯癫的二凤子无论是清醒还是不清醒,都从没有回到过二道沟村,因此二凤子也从来没有找到过三凤子。三凤子尽管也听到许多关于姐姐的故事,但除了偶尔的叹息和陪上几滴眼泪之外,又能做什么呢?因为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一个疯姐姐除了给自己带来精神和生活的负担之外,还能带来什么呢?况且自己也是同样的艰难。所以到了后来,就连眼泪也没有了,从不走动的姐妹俩都互相遗忘了。

拴柱子的突然到来,使她吃了一惊。拴柱子这几年跟着二抽子可是做了不少大事情呢,怎么今天会突然光临自己的小院?但拴柱子并没有和她过多地谈论什么,只是告诉她,今天出车时,听车里的两个人议论,说你姐姐二凤子被人欺侮了,结果欺侮你姐姐的人怕把事情闹大,今晚会去给你姐姐去赔礼道歉,你最好去做个见证。看三凤子答应去了,拴柱子也就走了。但三凤子还是拿不定主意,只好来找母亲,母亲一听到二凤子的名字,就已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死不死?从嫁出去就没回来看过我,我也没这个女儿,她死了才好,活了还丢人。”

老太太依然余怒未消,及至听说欺侮二凤子的人答应私了,愿意出钱摆平,才同意来到她从没有来过的二凤子的家。

晚上九点,该来的人都来了,二凤子的小屋也一下子全满了。侯精子,三铁子,还有憨柱子,加上二凤子娘三,一方是一脸的严肃,一方是一脸的羞愧。二凤子独自依偎在墙角,抱着头,一言不发。侯精子,三铁子,憨柱子并排跪在地上,良久,侯精子终于打破了沉默:

“大姨,你来了正好,我们都做错了,我们对不起二凤子。。。。。。”其实侯精子不比二凤子的妈小多少,这时候也只好做小的了。

“钱带来了么?”二凤子的妈劈头就问。

“噢,有有。”跪着的三人抢先回答。然后各自去摸包,然后都捧出一摞钱出来:每人两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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