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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道沟村东侧,离河边不远去年新辟出的一块空地,现在一座阔气的三层楼房已平地而起。小楼是欧式建筑,四面成坡,翘角飞檐,金黄色的油彩琉璃瓦在阳光映照下温韵高雅,豪华贵气。乳白色瓷砖罩面,从底一直镶到顶,中间是宝蓝色的宽敞玻璃窗,大方庄重。三楼建一室外平台,一律是一米五高的洁白的保龄球状的柱子围栏,洋气十足。凭栏远眺,正可见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如一道白练,由远到近,逶迤而来。
门口,大理石的台阶,白钢的栏杆从窗台下的平台一直延伸到下面的地平面。四周是两米高红砖围墙,五米一个砖垛,上面是桔黄色的圆球灯。朱红色的门楼,宽敞高大,任由小客车的出入,在门楼两侧,两只硕大的石狮子张牙怒目,站立两厢,煞是威严。
这就是二抽子的新居,今日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本来已是豪华气派,高贵典雅的装修已让它在这地面显得鹤立鸡群,庄重不凡了,又加上今日从三层楼顶上直扯下来的两道粉色条幅更加显得格外扎眼,老远的就可以看见。大门口,是高大的红色充气门楼,足有一层楼高,上面结满五颜六色的气球,将喜庆的气氛装扮得隆重而富有生气。
石狮子两侧,高高挑起竹竿,一万响的大地红鞭炮从竹竿顶直拖到地,这还不过瘾,在远一点的地方,并排放着两辆深绿色礼炮车,炮口高高抬起,就等主人一声令下了。
二抽子很早就起来了,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检查着是否有不妥之处。今天可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一天,因为今天可是我二抽子的四海客运公司正式成立的日子,一会儿还有贵客盈门,县乡镇企业管理局张局长要亲自来为我剪彩,还有县建行的李行长,县公安局刘副局长,牛镇长。。。。。。我可不能马虎了,不能让人家小看了咱,二抽子抱定了主意。
二抽子成立四海客运公司可以说是他早就有的梦想了,自从干上个体客运以来,二抽子就一直在想,以往自己只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干,到头来尽管有所斩获,但总有一种势单力薄的感觉,怎样才能谋求更大的发展呢?经过这几年的实践,二抽子认定唯有办公司,然后将蛋糕做大。
办公司首先需要的就是钱,尽管手里有一些积蓄,但二抽子并没有拿出来,而是轻车熟路,自然找到了建行的李科长,李科长此时已是李行长了,一见二抽子就是半开玩笑的问:
“怎么?又要买车了?来贷款?”
“冤枉啊,行长大人,我这次可是来还款的啊。”二抽子和李行长已经很熟了。
“还款,好啊。钱呢?”
二抽子果真就将五万块钱的还款单据承了上来。
李行长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叫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啪!甩给二抽子一颗玉溪烟,
“怎么?挣钱了吧?”
“挣不挣钱也不能忘了哥哥你啊?”二抽子将身子靠在沙发上。
那晚,二抽子请李行长吃完饭后,在县里的四星级酒店东晨大酒店开了房间,“李行长,我都安排好了,先走一步,回头来接你。”李行长心领神会,连说不用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二抽子出来不久,一个漂亮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敲开了了李行长的房门。
一周后,二抽子顺利的贷到一百万元,二抽子按老规矩给李行长送去十万元,李行长告诉他,等他把新楼盖好后,再作抵押,贷那一百万元。
二抽子花了六十万,很快就建成了那座小洋楼,而且特意开出一片空地,作为停车场。就是眼前的这个规模。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开公司了,工商税务自是好研究了,令二抽子最头疼的是如何将整个线路都独立承包下来。一方面他要经客运管理局的批准,另一方面他要使那些和他竞争的小客车主动退出历史的舞台,就像当年的公家大客车一样,就像老范家的小客车一样。
但最终矛盾还是归结到了马山镇马利奎,水塘乡张启动,以及马家堡的马为财三辆车身上。三辆车都有承包合同,都没有到期,而且谁也不愿退出历史舞台。客运管理局也不好单方面撕毁合同,看来就得二抽子自己想办法了。
二抽子首先找到了水塘乡的张启动,他决定采取个各个击破的方式。
“你承包你这条线路一年多少钱?”
“三万。”
“还有多久到期?”
“一年零三个月。”
“我出三万八千元买下你剩下的承包期,怎么样?”
“不行。”
二抽子碰了一鼻子灰,但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二抽子没再说第二句废话就出来了。
第二天,张启动的车好好的车胎就被扎了窟窿,连续一周都是如此,好像那钉子就瞄准了他的车轮。张启动自然明白肯定有人在捣鬼,可他不信那邪,你不让我干我偏干,结果在第八天车正行驶着,啪的一声,玻璃被打碎了一块,这下麻烦大了,尽管没有伤到人,但谁还愿坐这种总出麻烦的车呢?看着有几次明明自己的车和二抽子的车并排,可人们大多上了二抽子的车,心里真不是滋味。张启动拿着从车里找到的打碎他玻璃的石子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答应马上立案,但半个月了,毫无消息,他追到派出所问个究竟,人家只能答复他还是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令张启动也无可奈何。生意一落千丈不说,还要每天补胎,如此不但拉不出活还只剩下搭钱的份了。被逼无奈,只好答应了二抽子的条件。
但相对于马山镇马利奎,以及马家堡的马为财可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尽管彼此心照不宣,但这两人以牙还牙还是会的,二抽子的车也遭到了袭击,但二抽子好像没事似的,依然平静的指挥他的几台小客,而二马的车也从此再没有遭袭击过,正当二马庆幸这么以牙还牙就对了的时候,二抽子忽然发出请帖,请二马说有要事相谈,晚上七点在贵都酒楼见面。
二马商量之后决定赴约。二抽子一个人正在自斟自饮,菜倒是点了满满一桌,见二人进来,很是热情,
“来,二位,等你们很久了,快来喝。”
“二抽子,什么事你就直说。”
“二位。喝点酒边喝边聊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二抽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二抽子放下喝了半口的酒,
“二位,这么说多难听,客人还没到齐呢。”
“什么客人?”
二抽子看了看手表,冲门口一努嘴:
“嗯-----就到了。”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进来三个人,两边的人二马都不认识,而看中间的人,二马立刻都傻了。
中间的人正是二马花了一千元钱雇他袭击二抽子小客车的马五外号马腿子。此刻正被两个不认识的人夹在中间。右侧的那个人拿出一张纸递给二抽子,二抽子扫了一眼,推到二马面前:
“见识见识吧?”
二马看时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
我承认是马山镇马利奎,以及马家堡的马为财各给我五百元钱叫我去砸二抽子的小客车的。
马五
1990年10月12日
下边是大红的手印。
二马立在那里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