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风雪中的舞蹈 - 长烟一笑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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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抽子被抓了。

这消息就象三伏天的露天厕所被扔进块石头,苍蝇嗡的一声全都飞了起来,不大的二道沟村顷刻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二抽子为何被抓?二抽子是怎么被抓的?谁抓的二抽子?二抽子怎么了?二抽子到底折腾出事了。我就说过他这几年不是好折腾的。唉,这也是这几年钱烧得吧,是不是找不到北了?这年头挣点够花得呗,挣那么多干嘛?。。。。。。人们在房前屋后议论,在自家的炕头饭桌上议论,在河边井旁议论,在村委会的大院里议论,在村前边的老柳树下议论。。。。。。总之,炸了营的二道沟村男女老少都在议论同一个话题:关于二抽子被抓的问题。

二抽子的父母当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二抽子爸坐在炕上直门拍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只顾自个嘟囔: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这昨晚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抓起来了呢?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你就别管是咋回事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二抽子的三大爷还是有点主意的。心慌意乱的二抽子爸只好托付着二抽子三大爷两口子帮着照看一下家,自己在老伴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镇里出发。

到了才知道,抓二抽子的不是派出所,而是镇里的种子站。二抽子并没有被烤起来,还正在和屋里的两个人小声谈论什么。见到老两口趴窗户往屋里看,倒是二抽子先看见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二抽子向屋里的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两句,走了出来。

“他、他们不是把你抓起来了?”,二抽子爸颤兢兢地问,二抽子妈也露出关切的神情。

“没事,”二抽子很平淡地回答,“很快就完事了。对了,爸,你来得正好,我和你说点事”二抽子将老爸拽到墙角,压低了声音说:“爸,你马上回去,在我的床下箱子底下有个牛皮纸袋,那里有2000块钱,你帮我快点拿这来给我。”

“怎么?要、要那么多?”二抽子爸瞪大了眼睛。

“咳,你别管了,快去取吧!”二抽子很着急地将父母往外推。

“噢,噢。。。。。。”老两口疑疑惑惑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等到他们把钱送去,二抽子也就被放出来了。二抽子因私自贩卖苞米种子被种子站罚款1000元。

那些年村子里大多种的玉米种子田,秋后镇里来统一收购。但价钱确有很大的出入:镇里的收购价是五角钱一斤,当时的市场价是一块甚至是一块二。老百姓当然都想自己卖了,但镇里不允许。于是就在主要路段上都设立了堵卡站,发现私运的苞米种子一律没收,乃至罚款。就连大驴子往老丈母娘家送的十八斤苞米种子也被没收了。可二抽子竟拉了一车苞米种子想趁半夜蒙混过关,结果被逮个正着,罚款也就自在意料之中了。但二抽子爸始终不明白,明明送去2000元,怎么说罚款1000元呢?

二抽子一直没有向老爸解释个中原委,也不让老爸把这件是讲出去。相反,不但没有所收捻,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以往只在村里收,现在还到别村去收。每天白天开车出去都收回几百斤,等到攒够一千斤左右就在下半夜后开车运走了。只是二抽子这么做了很多次,再没有出事过。但这一次,再没有人效仿,而且据说邻村的侯大宝看着不信邪,那天半夜将高粱袋子压在苞米种子上想蒙混过关,还是被查了出来,结果罚款3000元,从此再没人敢冒那风险了。因此,二抽子等于垄断了苞米种子的地下市场。

二抽子是怎么垄断的苞米种子地下市场,村里人当然不明白,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唯一的证据是拴柱子进城时无意中看到二抽子正和种子站的两个人喝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看错了。”拴柱子的爸直摇头,“人家罚他款,他还会和人家喝酒?二抽子有病啊?”拴柱子的爸口气更加坚定。的确,邻村侯大宝因为被罚款,差点要拿刀去报复人家,二抽子又怎么可能“与狼为伍”呢?

二抽子确实是与“狼”为伍了,倒弄大米,他差点冻掉了耳朵。倒弄茧蛹,他受够了城里人的气,他不止一次地看见那几个穿军大衣的的年轻人不断光顾他的小摊,用手在茧蛹筐里划拉着,然后又说茧蛹不好,借故走开了,但二抽子知道,他们划拉半天的大衣袖口里已装满了茧蛹。人生地不熟,二抽子知道,发作也无济于事,他们都是这里的混混儿,二抽子当时想到了,不光要挣钱,还要不被欺侮。所以二抽子开始结交各路朋友,种子站的于站长和具体管事的马怀标只是其中的一类朋友罢了。但村里人怎么会知情呢?一致认为二抽子聪明能干,鬼道点子多,还敢干,如此而已。当然也有人认为二抽子是点好,撞大运而已。还有人说,二抽子是在冒险,早晚有倒霉的一天。但拴柱子还是看出些门道的,年轻人毕竟脑袋接受新事物快,这回他不象以前那样相信父亲的话了。于是单独找到二抽子,

“抽子哥,”二抽子比拴柱子大十五天,“你说咱俩从小玩到大,我对你够、够意思不?”拴柱子掏出一颗烟,恭恭敬敬的递给二抽子,“美登”牌的,当时要一块二一包,是他今天特意买的,平常他只卷老旱抽。

“咋啦?”二抽子把拴柱子的烟挡了回去,“我不抽烟。”

拴柱子讪讪地把烟插在自己的嘴上,手不自然的划了几次火柴才将烟点着,然后咽了口吐沫,才有些结巴的说:

“我、我看你一个人整、整天忙、忙的也够、够累的,不、不想找、找个帮手?”拴柱子进一步试探着。

“咋拉?”二抽子瞟了拴柱子一言,所答非所问的回答。

“你你看我行、行不?”拴柱子瞪大了眼珠子直直地瞅着二抽子。

“你?”二抽子上下打量着拴柱子,两只小眼睛象电一样突然放出两道闪亮的光芒,探测器一样迅速把拴柱子浑身上下探测个遍,好像他压根不认识拴柱子,最后目光停在了拴柱子的脸上。

拴柱子的脸像一张照片,正定格在那里。脸向前伸,黑黝黝的皮肤,浓眉下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瞅着自己,右嘴角不自主的歙动着,喉节高高地鼓起,一动不动的正等着自己回答。二抽子看着看着不禁扑哧一声乐了。

“你、你乐什么?”拴柱子不解地问。

“乐你呗。”二抽子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我怎么了?”拴柱子有点急。

“我以为多大事,就这呀,行了!”二抽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真的?”拴柱子没想到二抽子回答的会这么爽快。

“我骗你?”二抽子在拴柱子肩头猛地擂了一拳。

拴柱子如梦初醒,也猛地回敬了二抽子一拳,“真有你的,吓我一跳。”

“不过,”二抽子又马上严肃起来。

“不过什么?”拴柱子楞了下来。

“一、你得听我的。”二抽子一本正经地说。

“中!”

“二、我们做什么,怎么做你不要对别人乱说,包括你父母。”

“行。”

二抽子见拴柱子都答应了,才放下心来。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包还没开封的“红塔山”,打开,抽出一支扔给拴柱子,

“抽这个。”

拴柱子接过“红塔山”,才发觉手里的烟已只剩烟屁股了。望着这在当时要十二元才能买到一包的香烟,拴住子既感激又困惑,

“你、你不不抽烟?”

“不抽烟就不能揣烟?”二抽子狡黠地一笑。

其实,二抽子早就想找个帮手了,一来由于自己做的事并不想要自己不信任的人参与;二来他二抽子向来离经叛道,村里人躲他还来不及呢,二抽子在村里。也真的很少有几个好伙伴。尽管这几年看自己行了,也有不少人开始往他面前靠,但他二抽子才不稀罕这样的货色呢。拴柱子就不同了,人本来就实在,又能干,还听话,自己巴不得有这样一个帮手。尤其当初合作化黄时,拴柱子还把自己准备结婚的五百元钱腾给自己,这人情还一直没还呢。在诺大的二道沟村,也就拴柱子还算是我二抽子的好伙伴啊,说实在的,拴柱子不来,我还要去找他呢,没想说曹操,曹操到,拴住子竟送上门来了。

拴柱子半夜十一点就起来了,二抽子让他十二点半过去,他想应该早点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和二抽子去送苞米种子,他不能迟到了。到了二抽子家,小拖拉机停在院子里,上面有四麻袋的苞米种子,白天都已装好,上面用帆布散好,又蒙了层沙子,就等着出发了。二抽子还在睡觉,见拴柱子来了,揉了揉悻松的眼睛,呜喽了一句:来的这么早啊?翻了个身,就又睡过去了。

十二点半,二抽子醒了,洗了把脸,发动了拖拉机,两个人上路了。

夜里黑漆漆的,死一般沉寂。小拖拉机颠簸在黑色的马路上,发出嗒塔嗒的喷气声,在深邃的道路上显得格外刺耳。拴柱子坐在沙子上面,把棉大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心随着拖拉机有规律的嗒嗒声狂跳着。偶尔有一两辆汽车迎面或者超越他们而去,拖拉机就暴露在他们雪白的灯光下,象渺小的蚂蚱在向前蹿动着。

前面很快就到了堵卡站了,拴柱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有些不自觉地得瑟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二抽子只露个背影,在驾驶着拖拉机,身体随拖拉机的蹦动有规律的起伏着。

离堵卡站还有200多米的时候,拖拉机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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