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第406章  王年昼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府了，吃住都在办公旁边的小屋子里，几位大人都是挤在一块。爷们儿总有些汗脚，几日下来，身上的味道不必近身就能闻到了。

王辞华笑盈盈为几位大人做了香包，令烟茗带了一句话，“香包治标不治本，父亲若是有空，还请早日回家沐浴吧。”

王年昼接了香包，笑骂一句，言语中却是满满的自豪。几位大人家里也送东西，却没有送到如此贴心实用的。

香包短暂解决了几位大人体味的问题，闻着终于成体统了。

而天气真是冷极了，几位大人夜晚办公，手脚难免冰冷，王辞华早早就送了露指手套过去，又送了好几双长筒棉靴子，并备了好几双长毛袜子，用来替换。几位大人简直恨不得让王辞华成为自己的女儿了，又羡慕又嫉妒，提起那位小姐总是好话。

倒是除了两位大人，一位大人脚十分玲珑，一双长筒棉靴子，顶多穿大半双。王辞华想了个主意，让那位大人多穿几双袜子，在袜子里填满棉球，却是更为暖和了。另外一位大人则是脚太巨大，实在穿不上，王辞华也没法子，请那位大人多穿几双袜子，也是能暖和。

冬日，夜晚总是容易饿的。王辞华便时常请人送吃食，并不是容易撒的汤汤水水，而是香糯的糯米鸡，里面包着各种肉食和坚果，还有香甜的红枣等物。几位大人口味各有不同，却对糯米鸡喜爱得不得了，纷纷请自家的夫人去做，累得王辞华又要不得不接见几位夫人，写了好几张的食谱。

王辞华贤淑的名声继江南之后，又传遍了京城。几位大人算是都了解了，为何这样一位瞧起来平凡的小姐，没有名声，却能在短短几个月内使得有名的世家豪门都上门去求。

说真的，若不是他们身家不足以与那几位世家争，还真是想要有这样一位儿媳妇。

王年昼不回府，林姨娘又被别的事牵绊，而辞院显然是一副坐视不管的模样，香院的丫鬟和婆子便更猖狂了，简直在院里横着走。

辞院几个丫鬟在府里奔波，没人是清闲的，可事儿多也意味着遇到的人多，受到的气也多。他们见识了绣檀的下场，也不敢贸然说话，可是被欺负狠了，也不免在私下嘀咕。

绣秋在府里管的事更多，受的气也更多。她哪里会不知道丫鬟的委屈，可是有什么法子，小姐已经说过话了，还能怎么样。

只是上门来找事端，为免太张狂了。绣秋皱眉望着坐在庭院石凳上的莫嬷嬷，心中厌恶无比，面上却还堆着笑。

“莫嬷嬷今日怎么来了？有事吩咐一声就得了。”绣秋笑着迎上去，“艾徘快奉茶，怎么嬷嬷来了，连茶也不上了。”

这位嬷嬷便是香院事端挑头的人物，艾徘办差都被她搅乱了，怎么她来了还会奉茶，不过姐姐说话了，她便笑盈盈沏茶。

莫嬷嬷挥了挥手，板着一张脸道：“我可不喝茶沫子，最好是红茶，我近来胃不好。”艾徘的茶盏拿到莫嬷嬷手边，她才开口说道。

艾徘强忍着怒气，笑盈盈下去沏红茶了。在本朝，红茶可是十分昂贵的，小姐就是有家底，也不常喝。一个香院的嬷嬷，却要开口喝红茶。

莫嬷嬷接了红茶，又嚷着太烫，愣是让艾徘又加了半盏凉白开，才一口将所有的茶水喝下。艾徘默默在旁想，真是暴殄天物了，真不知这位莫嬷嬷喝得是什么滋味。

绣秋见状一丝不吭，就那么笑着坐在旁边，等到莫嬷嬷牛饮了好几盏茶，才开口问道：“不知莫嬷嬷来做什么？香院想必缺不得嬷嬷，嬷嬷到底有什么着急的事儿？”

绣秋在王家是数得上名头的丫鬟，府内外的管事都知晓王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是何人？这位莫嬷嬷却是新来的，王老夫人娘家送来的婆子，来之前想必是被教导过了，势必要将王家所有的下人都压下去。她自然没有见识过绣秋的手段，不过，这位倒是能让她见见什么才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大丫鬟。

莫嬷嬷说起正经事，倒是拿腔拿调了，提着嗓子道：“香院倒是好，可是太幽静了，平素连个声响也听不到。”

“这不是正好呢。香姨娘正怀着身孕，可不能受到惊吓。”绣秋按兵不动，接着话题道。

莫嬷嬷闻言一拍桌子，愤怒道：“幽静却是不错，但太过清幽算怎么回事。府里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她显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赶紧往回转，“主子都闷极了，还怎么养胎，养出来也是个没嘴的葫芦。”

莫嬷嬷越说越不成体统了，连小主子都编排了。绣秋原本是生气，可现在却想要笑了，怎么会有如此活宝的嬷嬷，王老夫人娘家选人也不知挑一挑吗？

“什么没嘴的葫芦。嬷嬷说话也太不知轻重了，那可是我们的主子，再说府里几位主子，哪一位是葫芦了？王夫人可是比香姨娘更欢喜清幽呢，也没见人说我们主子是没嘴的葫芦。”莫嬷嬷还想说下去，绣秋不得不打断道。

莫嬷嬷闻言冷笑一声，嘴里嘀咕道：“三小姐可不正是没嘴的葫芦，平时顶多笑一笑，都不愿说话的，瞧着就笨嘴结舌。”

“嬷嬷，你来我们院里是为了什么。”绣秋不得不提高嗓音，皱眉道，“一个府里总归是有规矩的，下人就是下人，主子就是主子。没有哪家下人能编排主子的。”

莫嬷嬷自然要辩解，绣秋就令艾徘将院门打开，朗声道：“莫嬷嬷倒真是忠心的嬷嬷，来了我们院里，先是编排自己未来的小主子是没嘴的葫芦，又是来编排我们小姐是没嘴的葫芦。我们府里是敬重老人的，可也没有不守规矩，乱嚼舌根的下人。”

辞院正管着家事，现在是派事情的时间，来往下人不绝。绣秋打开门说得这番话，院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半个时辰就能传遍府里。

莫嬷嬷脸上一时就煞白，不守规矩，乱嚼舌根，于下人而言可是重罪。她想不透，怎么平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绣秋会突然冒出这番话。

“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说院里太清幽，主子不能好好养胎。”莫嬷嬷太急躁了，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倒是更让下人相信绣秋说的话了。

“嬷嬷没有说吗？”绣秋又恢复往常的模样。

莫嬷嬷越描越黑，自个儿也说不下去了，就黑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往院外走，而她一时没留神脚下，就被凸出的小石子一撞，狠狠摔到地上了，因为在院里吃得太丰富，身形壮实，这一撞就尤为严重。

莫嬷嬷顶着满头满脸满身淤青回院了，不免又添油加醋一番。

几个丫鬟纷纷笑起来，办事之事遇到的难事都出自香院，而香院之中为由的就是这位莫嬷嬷，平素受她欺负，这回终于狠狠出了一口气。

绣秋面带着笑意，却是冷哼一声道：“她怎么想得出，竟然想要换院子。香院已是最好的院子，却还想要欺负我们小姐，占了辞院。”

艾徘在旁也听出来了，看着莫嬷嬷吃了苦头也一阵爽气，但不免细想，皱眉商量道：“莫嬷嬷别是替香姨娘来说话的吧？现下府里都围着香姨娘转，要是她以怀里的小主子做要挟，我们小姐是让还是不让？”

绣秋叹了一口气。让，还是不让，都是一个大麻烦。

小姐让了，那就是底线退让了，让得不是院子，而是辛苦稳定的府中势力了。若是不让，凭着香姨娘的风头，就是闹到王老爷那儿，怕也是得一个不孝不悌的名声，却也不得不让。好几个稳婆可都是瞧过了，香姨娘怀得是小公子，王家只有一位少爷，实在太少了，这位没出生的，确确实实是王家的香火啊。

艾徘心思缜密，想法周全，绣秋想到的，她怎么会没想到。如今，真是无计可施了。

“姐姐，要我说，小姐索性将这摊烂摊子都抛开，去外面躲一阵子，等少爷，夫人回来了，有个帮手也好办。”艾徘说道。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办法。

王夫人与王贤良已经启程，不日就能到达京城。而江南的王夫人，与京城的王夫人可是大不同了。王夫人是何许人也，成府的大小姐，在京城一半以上豪门世家的贵妇都与她有自小的交情，甚至宫里的贵人，都记着这位贤淑有才的成大小姐。

王贤良也是如此。江南纹筑书院是什么地方，几乎所有的学子非富即贵，寒门子弟也是极有天赋和才学的，到了京城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书院的势力平步青云。王贤良这些年结交的好友可不是什么用处都没有的。

绣秋也深觉这是一个好主意，若是香姨娘的主意，将来惹出的事端可不会只有这一件。留在王家，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凭白被人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