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虽说短暂一会儿，又有田恒刻意扭转话题，氏鸟夷子皮的神采、风姿特别是他关于为人做人、围湖养鱼之论，还是给齐王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象。

齐王心里清楚，多年来，凡是自己看中的贤者圣者，田恒都要么百般阻隔，要么作梗搅散。以图满朝之中独树他田恒一人，上挟王上、下欺众臣，使得姜氏天下成了他田家沃土。既为一国之君，齐王怎肯长此以往，年年月月做个无所作为、任人摆弄的木偶！

在朝政上，他想反抗，却无胆也无力。于是，当他听了鸥夷子皮关于围湖养鱼的提示后，便雷厉风行地着人将王宫的池塘加大加宽，将之修建成一座大鱼塘。范念得诏后，又给他送去了不少亲鱼。数月之后，齐王宫里起塘卖鱼，竟然收人几十万钱！

王宫里养鱼赚钱，乃是亘古未闻之事，此事一出，自然远近皆知，成为诸侯之间的头号新鲜事儿。虽然褒贬不一，齐王却龙颜大悦。乘兴之下，又召范益进宫。

田恒虽然心有所顾，但他料想，以范蠡的智慧与其行事风格，他是不会涉猎朝政的。于是，他也乐得顺水推舟。

范蠡进宫后，齐王从养鱼谈起，最后又问起养国、养民、养兵之策。

范蠡自然明白齐王之心，但他更明白自己的处境、使命与自己定下的行事原贝

于是，他佯作俗人说：小民只是一介生意人，不懂养兵、养国之事，大王若想富民，小民倒可以把招财法宝说之一二。

田恒一听连声称好，齐王虽看出鸥夷子皮似有躲闪掩藏，碍于田恒在场，也只能装作饶有兴趣地说：先生请讲。

范蠡说：如此，小民就不揣浅陋，直言王上了。就小民所悟，这招财法宝中，一是预测行情，窥其先机；二是一贵贱复反，贱买贵卖。三是实物上种，质高货真；四是薄利多销，无敢居贵；五是旱贝资舟，水贝资车；六是加速周转，行如流水；七是多元相济，综合经营。

田恒边听边大声叫好：好，这确实是招财法宝，我齐国能得先生贡献之如此法宝，何愁不富？

齐王闻之，兴奋地走下王座，来到范荔面前：谢先生为齐国献的这招财七宝，此后富民强国就有法可依了。

他踱了儿步问：先生可有什么要寡人做的？

范蠡当即深深施礼说：小民一无所需，深谢王上隆恩。

说罢即揖礼拜别。

范蠡离去后，齐王对田恒说：昔日，桓公重用管仲曾使齐国富甲一方，今闻鸥夷子皮招财法宝之论，寡人以为，其道理更宽泛，其操作更具体，并不亚于管仲的富国之略啊。

田恒听出齐王想重用范蠡之意，干是说：主上既然如此看重鸥夷子皮，老臣择日就将相印送到他府上去，可好？

齐王持须微笑，并未答话。

走出王宫后，范蠡的眼前就不断跳出一幅幅画面：齐王求贤若渴的神情、垂相田恒阴阴怪怪的嘴睑··…他似乎又感觉到一种危险的信号。

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王宫，夕阳残照在雕龙画栋的檐角间，它使尽最后的疯狂，将王宫辉煌的霸气燃烧得如血流淌，染得整个王宫血迹斑斓。

范蠡转身走入一条小巷，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家中。

吃过晚饭，他端坐厅堂发呆，方南进来问：大哥找我有事？

范蠡点点头，舒出一口气说：去把慧游叫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方南几乎是欢跳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与慧游一起走进厅堂，范蠡让他们坐下说话。俩人对望一眼，不知他要说什么。

慧游心想：难道夫人交代的事还要与方南商量？

范蠡沉吟片刻后说：方南自幼跟着我，如今已经十多年了。

方南接口说：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