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感于范蠡智慧的预见、对同业的仁义相帮，临淄商业街众商号得到真实的实惠后，那些掌柜对范蠡更加崇敬、信服了。

中午吃饭时，海掌柜就感恩戴德地来到“鸥夷子皮”商号，他先朝范益深深一揖，然后夸张地说：大掌柜，您真是神算哪！我鲁国亲戚昨日来说，今年鲁国大葱歉收，这是鲁人离不开的食物啊。前些日子，您让我们调集的大葱肯定会成抢手货！您看……

范蠡放下饭碗，毫不迟疑说：不用迟疑，尽快将大葱运过去就是。

海掌柜尚未离去，齐寅就从外面跑来说：大掌柜，鲁国客户捎口信来了，请我们一定帮忙，要求我们用加长马车运去大葱，说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海掌柜闻言，立即跑回自己店中收葱。

范蠡即刻叫来方南与涂季，让他们一面去各家商铺登记各家大葱数量，一面派人去农家收购大葱。

方南、涂季出去没多久，各商铺就陆续将大葱送到“鸥夷子皮”商号，范蠡一面帮着他们将大葱装上马车。一面叮嘱齐寅守在马车前，来一家，登记一家，各商铺的数量千万不能记错。

一个正在与方南对数量的掌柜转头冲范蠡说：大掌柜，托你们的福了，有马车做生意就是方便哪！

范蠡笑着说：马车虽好，还要心实、心齐呀！

南山，邹屠姑娘家的茅屋还是当年那栋茅屋，却比当年更加破旧、寥落。

这曾经是奕石养伤、复生之处。那时，他虽是一个满身伤痕、被人追杀的逃犯，可有邹屠老爹真纯的关爱，有邹屠婆婆絮絮叨叨的照顾，他只感到大山般的慈祥敦厚。这个山民之家的亲切温馨，在生命中他曾经把它当作第二故乡。

如今，当他将邹屠姑娘送回家来四处一看后，那残破、那穷困让他一阵窒息……

想着她孤单一人拐着一条腿居于山中，要拾柴，要纺纱，要··…他不由得感到自己对她有份不可推脱的责任。

他怜惜地看了看邹屠姑娘说：姑娘以后就不必再辛苦纺纱了，“石记”酒庄会定期给你送来钱粮。如遇到什么困难，千万别一个人硬挺，可随时去“石记”找阿昆。我会叮嘱阿昆，让他好好照料姑娘。

邹屠姑娘感激地说：将军托人将奴家救回越国，已是大恩难谢了，怎能再麻烦将军呢！

她为奕石奉上一碗水说：再说。做点纺纱织布的活，也不会很累的。

奕石慈蔼地说：以后，姑娘就将我当作自家哥哥吧，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邹屠姑娘听了，心中“突突”地跳了起来，她羞涩地看了一眼奕石，说：那，奴家去给哥哥做点吃的吧。

奕石看看天色说：天不早了，饭就不吃了，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说着，他已起身出门。

邹屠姑娘一直送他到门外，望着奕石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依恋，当她意识到这点时，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不要有太多的奢望。

在织机前那盏随风摇曳的油灯下，惹儿正低头织布。

一双本是拨弄琴弦的纤手冻得通红，她放下梭子，揉搓几下之后将手放在嘴边呵了呵，又继续织了起来。

随着“呕当”一声门响，一股寒风钻了进来，灯光忽闪中，脾女小娥悄悄走来，她趴到惹儿耳根说：夫人，外面的活干完了，让奴脾替您织吧。

惹儿不忍说：你劳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吧，我能行。

小娥不听，她自作主张地扶起惹儿，自己坐上织机说：大人生意越做越大，离家的日子也就多了。奴脾看得出，他一走，大夫人就加倍地欺负您。奴脾织布比您快，多织一点，大夫人找您麻烦的借口就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