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慧游带着仔仔来到会稽，偌大一个古都，却没有她们的安身之处。

仔仔似乎不习惯离开大山，只要听到人声，它便浑身颤抖，不断发出哀鸣。

慧游将篓子移到胸前，不停地抚摸着仔仔，仔仔还是浑身哆嗦着。给它一把青草，它闻了闻就是不肯吃。

或许因为在山中多日与仔仔相处，她又救过仔仔的命，在山中，她已与它结为一体。到了会稽，她才意识到，她和它毕竟是两界生灵，于是，她只好带它来到西山，一进山，仔仔便安静下来。慧游干脆将它放出来，仔仔似乎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家，撒着欢地吃起草来。

慧游看着仔仔自由自在的样子，不禁自语：仔仔，对不起，我竟忘了大山才是你的家。我不能陪你了，从今以后，你便要独自生活了。

慧游三步一停、五步一回头地走着，仔仔似乎明白了慧游要离开它，它停止了吃草，蒙蒙地跟在慧游后面。

慧游为难了，她知道不能因为不舍再带仔仔出山，这样只会为它带来更大的不幸。于是，她捡了几块石子，狠心地朝仔仔掷去。仔仔却不知道躲闪，只是呆立着惶惑地看着慧游。这更加深了慧游对它独自生存的担忧，她决定以自己的方式来训练它。

慧游检了大把的石子，一次比一次狠地朝仔仔掷去，仔仔终于带着满眼的惊慌开始躲避。可是，一阵猛击之后，它仍然只是躲避却不逃离。

慧游心疼得满脸是泪，她冲着仔仔硬咽着吼道：傻东西，快跑啊！大山才是你的家，我不能再带你出去了，去吧，快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活……

仔仔果真跑了，慧游直到看不见它才转身离开。可她没走几步，回头却发现仔仔又跟了过来。

仔仔的眼中虽然带着惊恐，却满满地盛着深深的依恋。

慧游不忍再看它，麻利抽出佩剑，朝身旁的小树扫去，她捡起一根根的树枝，像飞箭似的朝仔仔射去。

仔仔仿佛忆起了满门遭射的惨痛经历，转身朝着大山深处仓皇逃去。

慧游看着仔仔离去的方向，全身虚脱般地无力，她倚在一棵树干上歇息一阵之后，眼含热泪快步离开了。

天黑了，范蠡家失去了往日的生气，整个院子都淹没在荒凉的黑夜之中。

邹屠氏摸黑蒸着摸，盖好锅后就坐在炉灶前，一边烧着火，心里却像打鼓似的激跳着。

半晌，她才想起该掌灯了。令她不解的是，奕石、子规都在家，怎么厅堂里没有一点声音？

一阵风吹来，油灯闪了几闪，灭了。

邹屠氏想起了老羊馆，心里一慌，脚步便乱了，她惊叫一声：他，他三叔——

奕石、子规正在范益房中等候方南回来，他们听到邹屠氏的叫声，同时起身走了出来。

子规点亮了灯，奕石见邹屠氏脸色发白地坐在厅堂地上，他连忙过去扶起了她。

邹屠氏声音发颤地说：唉，我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奕石安慰着她：大哥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有奕石在她面前，邹屠氏心中镇定了许多，喘息片刻后，她说：摸该熟了，你们去吃点吧。

奕石让子规先吃，子规摇头说不饿。

奕石怜惜地看了看他：那就等你三叔回来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