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竹
赵时竹
赵时竹打起精神,事已至此,再想逃避也来不及了。除了面对,他们似乎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走吧。”
这数年来孕育了无数怪谈的地方,其间影藏的奥秘,是时候被发掘,被袒露到天光下了。
希德里颔首,想起赵时竹看不见,便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慢慢将他引至出口处。
出口处不仅气流流动更加明显,还有很明显的清冽微苦的竹香,较之迷宫外那些更加浓郁,甚至和赵时竹身上的味道有些若有若无的相似。
赵时竹还想往前走,发觉希德里停了下来,他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外边是什么?”
“又一片竹林。”希德里放缓了呼吸,尽可能地用语言描述着眼前尽极诡异的一幕,好让赵时竹知晓:
“和我当时带你去的城市里的荒地面积差不多,四周种满了竹子,最中间是一座用巨石筑成的九层圆形祭坛,最高一层建有方形坛庙……虫族历史中倒是有迹可循,不过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
虫族对神明的信仰其实不强,在这个强者为尊的种族里,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远不如货真价实的枪弹来得实际。
虫族神话中唯一的创世神,早就在千年前科技大发展的时候被时代抛在后边。现在的虫除了开玩笑时会感叹一句“虫神啊”,其它时间,几乎不会有虫能主动想起传说中给他们带来生命的神明。
至于书本图片中的神庙,早已化成了历史中的尘埃。
难道……这是几千年前,虫族祖先留下来的?
可外边青瓦红墙的建筑工艺从未在虫族出现过。反而据赵时竹所说,外围与他家乡的基建风格相似。
“有泥俑吗?”赵时竹突然问道,他想确认一遍是不是真的所有泥俑都不能进入这块区域,以防万一有不讲武德的泥俑背后偷袭。
细细打量了一番四周,除了中心屹立的宏伟祭坛就是竹子,地面也和外边微微湿润、有黏性的泥土别无二致。
除了间或有少许大块的碎石,肉眼看来这里并没有藏泥俑的地方。希德里上上下下来回扫视了几遍,慎重地道:“我没看到泥俑。”
没看到,勉强算是个好消息,至少目前周围并没有泥俑。但不排除会有泥偶从其它地方出来的可能。
希德里把目光移到祭坛上,除了那里,这片区域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了。
“要不要去那个神庙上看一看?”
希德里很是犹豫。
“……去。”
“行。”希德里爽朗一笑。
鬼使神差地开口,赵时竹根本拿不定主意,他是想去的,他也顺从心里想法说了出来。可理智告诉他,这其实并不安全。
话已经说出口,希德里正拉着他穿梭在林间,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里的竹子比外边的稀松许多,没有明显的林间小路,好在间隙之间能够看到那座高高的祭坛。有希德里时不时的提醒,走到祭坛底部的过程可谓是一路顺遂。
九层祭坛层层垒起,好在正中有石阶可通往顶部。台阶高度是正常台阶的两倍,宽度倒是很宽,走起来少许费劲。一层九阶,每九阶之后就会有一个稍宽敞的平台。
心里默数完八十一阶台阶,就到了神庙之前。
这一回,希德里没有出声提醒他。
赵时竹明显感到希德里的身体僵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短暂的停顿后立马恢复如常,只是比起先前更加谨慎。
在他们踏进神庙时,神经紧绷,深怕进入宫殿大门的事情再次重演。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什么变化,他们俩舒了一口气。
如惊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比我想得要来的快许多啊……”
“谁!”赵时竹下意识将希德里拦在身后,看不见的眼睛朝向声音穿出的地方,张开双臂,展示出保护的姿态。
“是那个奇怪的神像……”希德里几乎同时颤声道。
除了庙宇中央那个高高盘踞在台上的神像,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神庙最中心的顶端敞开,外边的光芒洒在神像上,给那尊高大的石像勾勒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边。
圣神又诡谲。
希德里晃了晃神,又用力一咬舌尖,很快清醒过来。如果赵时竹看得见,他一定能够立马认出神庙中央的神像。
体态婀娜,长发如瀑。本该是丝缕分明的青丝根根粗隆,拥挤地悬在空中宛如扭曲的蛇,遮住了胸前的隆起。五官精致面容慈爱的女性神像有着和面部风格截然不同的下身,她没有虫族或是人类本该有的双腿。从腰腹开始,密密麻麻的鳞片蔓延。再往下,接连着的竟然是粗壮的蛇尾!
虫族没有女性,虫族神话中也未曾提及过这种人首蛇尾的怪物。
瞬息间希德里已然伸手拔出了枪支,腰肢一扭,绕至赵时竹身前,擡手将枪口对准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神像。
邪神……一定是邪神。
她就是赵时竹所猜测的“首领”?她出现了多久?为什么要引赵时竹到这里来?她的目的是什么?
外边的泥俑也是她搞的鬼吗?污染呢?也和她有关吗?赵时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无数个疑问从脑海中滑过,希德里大脑飞速运转,不知不觉间额头都已经冒出了冷汗。
“我倒是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可爱的小虫子。”神像转过身,明明是坚硬的石料,上过色后也有肌理的质感。只不过一个慵懒随性的转身,便已有万般风情,精致程度完全不输与赵时竹做出来的泥偶。
“不过没关系……不重要,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我的信徒,我的眷者,我的孩子。”
来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遥远古国语调字正腔圆地从神像口中说出,偏偏她说出的话赵时竹和希德里都能听懂,听得他们一震寒战,止不住的恐惧从心底冒出。
她尽极温柔地勾起唇角,大慈大悲的面相化不开空洞的眼底。朱唇轻启,一字一顿,声音如缠绵的蛇,带着无尽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