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程大把裤子也脱掉，刚脱下来，门就被瘪三们撞开，看着程大惊慌失措的样儿，瘪三们哄笑起来。
程大伸着胳膊拦他们，用家乡话大声地说：“莫进来，莫进来！你们是谁呀？”
瘪三们有打他脸的，有打他肚子的，闹得不亦乐乎，程大两只手乱捂。
胖乎乎的男人推开程大，站在门口看了一眼。
金大小姐只把头发露在外面，身体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程大傻兮兮的，只穿了一条小短裤，双手提着裤子，赤膊站在那儿，鼻子被打出血，眼睛也打肿了。
胖男人看了一眼傻乎乎的程大，转身离开了屋子，瘪三们也跟在后面出去。
等到声音全部都远去，程大才把裤子系上，穿上衣服，在墙边找了个水盆洗鼻子。
金大小姐从被子里跃出来，好像害怕招虱子一样，浑身上下地乱掸半天，理都没理程大，扒着门边往外看。
“哎，哎！”程大叫了起来。
金大小姐回头看他一眼，不屑地说：“你要什么？”
程大怯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大小姐看他一脸狼狈相，笑起来说：“我出来没带钱，这可委屈你了。”她从手上摘了一个镯子递给他，说：“这个就当做酬劳吧！”
程大不接手镯，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大小姐不耐烦地说：“你木头脑袋啊！给你拿着！”
程大还是不接，执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大小姐拧不过他，只好回答道：“我叫小金。”
小金又扒到门边往外看。
程大自己念叨：“小金，小金。”
小金把手镯扔到程大怀里，说都没说一声，拉开门一溜烟走了。
程大拿着手镯，在灯底下看，这手镯还带着小金的体温和香味，拿在手里暖暖的，香香的。那上面绿幽幽的翠，流溢着柔和的光芒，沁人心扉。程大想起小金那俊俏的模样，脸上露出傻笑的表情，然后小心地把手镯包好放进怀里，乐滋滋回到窝棚区。
半夜的时候，程大从窝棚里爬出来，他听了一会儿，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睡着了，连狗都没叫一声。程大蹑手蹑脚走出窝棚区，来到一棵树下，左右看了看，警觉地刨了一个坑，里面是个小布包，装着他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十几粒小金疙瘩，程大取出两颗，把剩下的埋回去。最上面撒上旧土，拍平，踩实，这才放心地离开。
当程大出现在教堂门口的时候，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来了。他穿着英国式的黑呢披风、黑呢燕尾服，打着领结，戴着一尺高的筒帽，手拿镶着钢头的司派克手杖，穿着皮鞋，走路还有点晃，显然是有些不习惯。这身行头几乎花了他一粒金疙瘩，不过对程大来说，值得很。
程大看见小金和前段时间到妓院找她的那个胖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他守了几天，知道小金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来教堂做礼拜。
今天的小金穿着纯英式的带裙撑的大裙子，小披风，纱帽，举着太阳伞，高贵典雅的气质流露于表。那个中国男人打扮得和程大差不多。两个人备受尊重地走进教堂。
程大在角落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毕竟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出入教堂这种高档的地方，心里总是有些胆怯。他低着头往教堂里面走，路上的洋人和站在门口的牧师，无一例外冲他微笑。看来人还真的是得靠衣装，搁到以前，程大早就被赶得远远的了。
程大心里有点发毛，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当他看见小金背影的时候，狠狠一咬牙，踏进了教堂，然后坐在了小金的斜后方。胖男人到其他座位和别人打招呼，程大鼓起勇气，轻轻捅了小金一下。
小金回头看见程大，一脸茫然，显然是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别说她了，就连程大此时都认不出自己。
程大顿了顿，问道：“那人是你爹吗？”
小金点点头，实在想不出程大是谁，问道：“你是谁？”
程大手一翻，拿出那晚小金送他的镯子。小金虽然不认识程大，但这镯子肯定是认识的，她当即吓了一跳，仔细打量着程大，疑惑地说：“你……”
程大见那胖男人就要回来，低声说：“一会儿我在对面银行等你，你……一定要来。”他把镯子还给小金，站起来就走。
程大不知道小金会不会来，但什么事情总要去冒险，倘若你不敢去尝试，什么机会都不会有。他站在汇丰银行门口倒是很镇定，一直盯着对面的教堂。过了好久，教堂做礼拜的人走了出来。胖男人把小金扶上马车，小金掀开车帘，目光朝这边搜寻着。
程大学着英国绅士的样子把礼帽掀了一下，微笑着算是打了招呼。小金面无表情把车帘放下。程大就这样看着马车在自己眼前消失，心里有些失落。
程大站在汇丰银行门口，百无聊赖，远处响起下工的钟声，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工友们回来了。他背转过身，躲在石狮子后面，一点主意都没有，又舍不得走，只是踮着脚向远处眺望，他希望下一刻小金那靓丽的身影就会在他的视线里出现。
突然有人拍他一下，程大吓了一跳，以为是放工回来的工友，回头却看见似嗔似笑的小金。
程大说不出的高兴，兴奋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回来啦？”
小金不悦道：“你是什么人？盯着我干什么？”
程大小声说：“我只是想把镯子还给你。”
小金警觉地退了两步，“你是要钱吗？”
程大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你爹，他叫金大力，妓院就是他开的，他很富。嗯……你到妓院干什么？”
小金恼怒地说道：“去玩，关你什么事？”
程大的思路一下被打断了，有点张口结舌：“我是说，我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要你钱，我有钱。”他顿了顿，又说：“我如果特别有钱，能去你家看你吗？”
小金皱着眉头盯着程大，这个男人和那晚上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温文尔雅，清新俊逸，让人眼睛为之一亮。小金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说道：“你去跟我爹说吧，我得走了，我们俩就当不认识。”
小金急匆匆离开，带起一阵风，程大沐浴在这阵风里，说不出的惬意。他望着远去的小金，心里默默念道：“不会的！我们俩不会不认识的。”
正是因为程大的这份坚定，百年的恩怨情仇才会上演。那些曾经得到的，已经失去的，在这旋涡里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就像风一样，来过，也去过，除了伤痕，什么都不曾留下。
4.死里逃生
程大躲在礁石后面，飞快地脱下身上这套洋服，把矿工的衣服换上。突然有人说话，把他吓了一哆嗦，刚换下来的洋服掉在了地上。
“小子，干什么呢？”
程大一回头，发现五哥坐在他头顶的礁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