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后半夜程大睡得比较安稳,天亮的时候蓬头垢面地爬出窝棚,发现他的矿工服已经整整齐齐地洗净叠好了,头盔压在上面。旁边还有一个手巾包的午饭和一壶水。他感激地望了一眼忙碌的四嫂,穿好衣服,带上东西走到街上。
清晨的大街上满是上工的矿工,他们或是心情沉重,或是嬉笑打闹,或是交头接耳,无一不透露出这个社会最底层人的辛酸。瘦小的程大汇入人群中消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了五年,这五年程大吃尽了苦,受够了累,曾经看着身边的工友活活累死、炸死、砸死、被打死。自己也曾经好多次死里逃生。越是这样,他就越懂得生命的可贵,活下来,不屈服!父母带着他充满希望地来到这里,他不能让死去的父母失望。凭着对未来的憧憬,程大走过了这异常艰辛的五年。现如今,他已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放工后涮洗干净,白白净净,帅气十足。
这天下工后,五哥笑嘻嘻地说:“小子!今天带你去尝尝鲜。”
“什么鲜?海鲜吗?”程大傻乎乎地问道。
五哥哈哈大笑,说:“比海鲜还鲜。”
程大摸摸后脑勺,不解地问:“那是什么鲜?”
工友们都笑开了。五哥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五哥带着程大没有直接回窝棚去,绕到了临街。程大没来过这里,但他知道这里是妓院,莽莽撞撞的他跟在五哥后面走了进去。
妓院里响着粗劣的老留声机唱片的声音,还有叫卖烟土膏、吹糖、鼻烟的声音,最早期的舞曲,洋人大笑的唱片,妓女招客的声音,行酒令的声音,加上空气中的酒味,胭脂的味道,浓浓地浮在夜空里。
妓院的走廊里,靠墙坐了一溜矿工,只有程大没换衣服,带着矿工帽,脖子上挂着毛巾,穿了一身工服,局促不安地低着头。
好多男人把脖子伸出去往屋里看,屋里有一个木栅栏做的房子,像个笼子一样,装了很多化得鬼一样的女人。
门帘挑开,妓院老鸨站在门口指着五哥和程大说:“到你们啦!”
五哥一拉程大进去。
“五哥!我……我不进去了。”
“小子,你不进去怎么尝鲜?”
程大挣脱五哥,慌乱地说:“我……真的不进去了。”
旁边的老鸨不耐烦地说:“我说你们倒是麻利点好不好?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程大扭头就跑,五哥骂道:“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愣头青。”便跟着老鸨走了进去。
程大一口气跑出很远,在一个腌菜摊前停了下来,想着还没有吃晚饭,对摊老板说道:“来两个。”
老板应了一声,在锅里忙着给程大捞腌木瓜。
这时一辆人力车停在摊前,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道:“老板!包一份木瓜。”
程大转身朝人力车上看去,这一看,他整个人都傻了。车上坐着一个穿洋装的中国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明眸皓齿,优雅明艳,皮肤白皙。女孩看着目瞪口呆的程大,轻轻笑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冲着程大说了一句:“木瓜头!”匆匆付了钱,吩咐车夫离去。
程大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女孩,以至于被人力车轧了脚都浑然不知。他站在那里出神地看着远去的人力车,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不禁在心里暗道:“这真是一个漂亮端庄的女孩子。”
摊老板拍了拍发呆的程大,把两个木瓜递了过去。程大支支吾吾问道:“她……她是谁啊?”
“金大小姐啊!你们逛的窑子就是她爹开的,多大家业!”摊老板羡慕地看着远去的人力车。
程大傻乎乎地点点头,抱着木瓜边走边踮着脚往远处看。就这简单的一颦一笑,已在程大心里烙下了印痕。
第二天,程大竟然睡过了头,五哥踢醒他喊道:“上工啦!你小子还睡。”
程大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傻愣愣看着五哥,叫了一声。
五哥想起昨晚他临阵逃脱,骂道:“瞧你这窝囊样,到时候找不到媳妇别怪五哥没教你。赶快穿衣服,上工去。”
矿道的工人们在装填炸药,五哥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提着灯,从怀里掏出春宫画来看,工人们只乐,谁也不理他。
大家把炸药的引线一直拉到洞口,经过五哥,五哥看得入神,也没意识到。工人们装模作样,也不叫他,一个个脸上憋着笑。
点燃导火索后,程大喊道:“五哥,过这边来,五哥!”
五哥突然发现,导火索从他脚底下“哧哧”地燃烧过来,吓得他一蹦老高,撒丫子往洞口跑,嘴里大声骂:“插你老母啊,不告诉我一声,干!”
工人们都大声嬉笑起来,紧接着一声爆炸,烟尘四起,大家捂着肚子拼命咳嗽。
五哥突然惊觉,春宫画没拿过来,烟雾散后,他提着灯去找。墙壁上的石头早就把画埋住了,还在往下落小石子,他也不怕。提着灯翻了半天,那些草纸的画,早就被石头压碎了,他提着灯往上一看,突然大声地说:“你们过来!”
工人们面面相觑地过来,就着灯光,他们看见石壁上开始流水。
五哥沉声道:“金蛤蟆的口水,凿子给我!”
工人们都同时举灯,照亮那块石壁,递给五哥六七把凿子。
五哥拿着凿子,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地撬开壁上的碎石头,用手指在壁上摸索,一只手撬。大家屏住呼吸,几个工人自觉地站在洞口放哨。
五哥抠出一块比花生略大一点的东西,那东西金闪闪明晃晃,是一块小金子。大家低声欢呼起来。
五哥继续抠,就像抠大家的眼珠子一样,工人们紧张得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五哥扭头数数人数,抠了一手掌,神秘兮兮地对周围的人说:“一人三颗,多了也带不走。这矿脉是咱们的,别让洋鬼子知道。”
大家分了金块,拿在手里,个个兴高采烈。
程大看着手里的三颗金疙瘩,很迷惘。他问五哥:“这,这带得出去吗?”
五哥拍拍程大屁股,“使劲往里塞。”
其他的人已经开始脱裤子塞了,程大犹犹豫豫地解裤子。
五哥从地上捡了一片树叶,交给程大,说:“包在里边,吐两口唾沫,好塞。塞紧一点,查出来没命了!”
程大也龇牙咧嘴地往里塞。
五哥已经塞完了,笑嘻嘻地说:“像我常塞的,那儿就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