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刘爱平作品选集：纪实卷2》（19）
回师鄂豫
昨日根据地，四方烈焰熊熊；今日敌占区，日伪铁蹄声声……挺进武汉外围，深入抗日后方，发展壮大队伍……
他，又面临一次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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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月17日，清晨。
新四军豫鄂游击支队从中共中央中原局和中共河南省委所在地的竹沟出发，开始向武汉外围的大别山挺进。这支队伍的最前头并排走着两人，尽管刚下过一场大雪，山陡路滑且寒气逼人，哈一口气眼前就会弥漫开去一个雾团，但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他们嘴片中不断发出阵阵笑声，使整个队伍充满了一片旺盛的生气。
左边穿大衣的人就是这支队伍的司令员李先念同志，与他并肩而行的是周志坚，这个支队的参谋长。他们走了五六里路后，爬上了一个山尖，周志坚突然停住脚，回头望去，眼睛里流露出一份深沉的眷念。
“留恋竹沟吗？”李先念问道。
“不留恋是假。”周志坚答道。
竹沟，一个不到1000人的小山镇，在辽阔的中原大地上，默默地躺了千百年，但自从杨靖宇将军1926年发动武装革命斗争席卷河南时，千军万马的脚印就开始深深地踏遍它的道路、河谷、平川和山岭，成为了革命的摇篮和后方基地……延安抗日军政大学毕业后，周志坚被派到这儿任留守处参谋长。短短的几个月内，他和这里的人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现在却要离开它温暖的怀抱，而且战争年代，烽火连天，也许是一去不复返，他怎么会不产生留恋之情惜别之感呢。
“我奉毛主席之命，从延安来到竹沟，虽只小住了半月，这里的人民确实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我也有些舍不得走，可不走不行呀。”李先念同志接着说。
周志坚也知道，这支队伍尽管只有百来人，一挺重机枪，九十余支步枪是全部“家当”，然而，它却肩负着沉重的历史使命……
1937年7月7日夜，日本侵略军制造了芦沟桥事变，并以此为契机，开始了对中国大规模的侵略战争。平津失守！上海失守！南京失守！徐州失守……1938年6月13日，日本内阁召开御前会议，决定进攻武汉和广州。8月22日，日军大本营发出了进攻武汉的作战命令：一路日军在合肥附近集结，沿商城、光山进攻信阳，然后沿平汉路南下进攻武汉，另一路日军在九江附近集结，沿长江两岸西上进攻武汉。
国民党被迫展开了武汉保卫战，并给日军以重创。但由于国民党错误地判断了战争形势，下令全线撤退，打了两个月的“武汉保卫战”以全线大溃退而告终。
日军趁机举起血色的膏药旗，踏着硝烟未尽的残垣断壁追击。10月27日，武汉三镇终于沦陷于日寇铁蹄之下。
随着武汉沦陷，武汉外围的大片土地也四处可见膏药旗的魔影，而从“大保卫战”溃退下来的国民党40万正规军也散落在这群山深处，上十万地主反共游击武装亦盘踞并控制着沦陷区广大乡村，在民族灾难深重的时候，他们各霸一方，不思抗日，鱼肉人民。而王明却极力地推行左倾路线，放弃了广阔的农村阵地，使我党中原地区原有的零散武装也失去了领导，形成了自流状态。党中央和毛主席委派李先念、周志坚率新四军豫鄂支队挺进大别山，就是要恢复当年洪湖、大别山两个苏区，把失去领导的抗日火种汇集起来，使这些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
想到这儿，使命感便操纵了周志坚的整个心身，他最后望了一眼已经在视线中模糊了的竹沟，转过身来，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支队顶着刺骨寒风继续行军。
第三天下午，抵达了豫鄂边界四望山麓的龙门新店。这里山峦起伏，连绵不绝，是南下的必经要道。两边悬崖夹峙，入口处有一峭壁，上面镌刻着两个醒目大字：“龙门”。来到龙门处，两旁峭壁如天门欲合，当中一条石铺小道仅容队伍单列前进。过了石门，道路愈见开阔。不久，便看到一个村庄。
“这里山势险要，说不定有国民党的驻兵。”周志坚对在前面探路的几个战士说道，“眼睛放亮点。”
这时，尖兵果然发现在一幢高大石屋的门口，有两个持枪的哨兵，便向后面传过话来：“村里有兵！”
有兵也罢，无兵也罢，如此要道是绕不过去的。周志坚问李先念：“他们可能是哪一部分的？”
“不清楚。”他想了想，又说，“先靠拢去了再说，你看呢，志坚？”
周志坚点了点头：“现在的上策只可能是智取，哪怕是顽固派。”
“只能这样！我们还没到达预定目的地，不能有伤亡。”
说话间，支队已靠近了哨位。正巧，从屋内走出来了一个佩戴少校军衔的国民党军官，见石门外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一支队伍，就发出了一声尖叫：“站住！哪一部分的？”
部队边走边答：“新四军豫鄂游击支队！”
“你们到哪里去？”
“深入敌后抗日！”
“没有上级命令，你们不能从这里通过！”那军官伸开手臂，拦在狭窄的路口。
周志坚拨开他的手臂：“这是中国的地盘，中国人去抗日，从哪里走都合理合法！”
“告诉你，两边山头全是我们的兵！”
周志坚看了李先念一眼就开始唱红脸：“你吓唬谁？当年红军打攻坚战什么山头没攻下来？”
那军官挨了一闷棍，嘴巴张合了几下，却没挤出个屁来。
李先念同志觉得时机已到，就说：“我们去敌后打日本鬼子，打算通过贵地，请予以方便。”
“那、那我去通报一下。”说罢，那少校转身钻进了屋里。
“冲过去！”有人提议。
“不能冲，山头上全是敌人，情况对我们不利！”周志坚喝了一声。片刻后，那个少校出来了，声音又变得油腔滑调：“你们有司令吗？”
周志坚怕暴露李先念同志身份，因为李先念同志曾任红四方面军三十军政委，是有名的将领，现在部队编制小，恐一时声张出去，不利于统战工作，用的是“李威”的化名，于是周志坚脱口而出：“我们没有司令！”
不料李先念同志挺身而出，义正词严地说：“我就是司令，有何贵干？”
那家伙的官架子就小了半截，连忙拱手哈腰，笑容可掬地说：“我们吴司令有请。”
没想到敌人会来这一招数。周志坚悄悄挨近李先念同志身边，低声说：“恐怕有阴谋，司令员，你不能去……先让我去闯一下！”
李先念同志镇定自若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志坚，外面的部队就靠你了，要相机而动。”说罢，带着警卫员，大步走进了敌人的司令部。
所有战士心情紧张地盯着那黑森森的大门。周志坚更是感到责任重大，全神贯注地观察与细听着室内的动静，做好了随时豁出去的准备。不一会，敌司令部的大门口忽地跑出了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并迅速地布开了六道岗哨，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这时，那个少校又陪着一个穿黄军服，面如土色但却神气十足的家伙出来了。他装腔作势地说：“你们晓得吗，这就是我们的参谋长，他有话要对你讲。”
被少校称之为参谋长的家伙怪笑了一下，双手往腰间一叉。又哼哼两声后说道：“你们胆子不小，这是你们走的位置吗？嗯，你们是非法的，休想从这儿过去！知道了吗？”
周志坚看出来，敌人已经摆出了要打的架势，更重要的是李先念司令员的生命可能受到威胁，不来点硬东西不行了，于是，他愤慨地甩掉上身的棉衣，一手抽出驳壳枪，一手抓住手榴弹，转身命令道：“部队展开，一排把枪口对准大门，二排占领右边的高地，三排占领左边的山头！”
战士以闪电般的速度到达了指定位置，呈半月形将敌司令部包围起来。
周志坚指着敌参谋长道：“三分钟之内，没见到我们的司令出来，我就捣掉你们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