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刘爱平作品选集:纪实卷1》(45)
四、时隐时现的“天使”接下去,要叙述的一个小故事,是笔者从武汉的街头旁听来的,故而称谓“路边拾零”。“黑人”给城市以困惑,城里人也给“黑人”困惑。因此,这个故事,实际上也是上一个章节的延伸。
陈金咬三十有二了,却还未完婚,在大都市都已成了晚婚,对于他这个市区郊县的菜农来说,自然是晚而又晚了。其实,他长得还有几分“帅”劲,高大、粗壮、魁梧,更重要的是这三年来住在武汉以踩三轮车为业,赚了一笔钱,因而上家登门撮合的老家媒婆也不乏其人,可他却不为动心,原因很简单,他总把眼睛盯在城里的女人身上。然而,尽管改革开放,搞活经济,提倡个体经营搞了十多年,实际上城里人仍然对“户口”、“正式工作”这两张王牌儿充满了一片迷信,显然,城里的正派姑娘们能看上他的就寥若星辰了,不,简直可以说不异于大海捞针。不过,他并不显得十分焦灼,他心里很少有崇拜物,但却对金钱顶礼膜拜,奉若神明。他读过高中,看过几本书,多少吸收了一点影响他生活态度的观点。比方说人类诞生以来,爱情和金钱总是同胞兄弟,就已刻骨铭心。
机会总会有的,美女总会有的。在夜深人静、情欲如炽的光景,他总是这般自我慰藉、自我憧憬。
机会来在风雨天。
那天,雨下得不大不小,丝丝缕缕,慢慢悠悠,颇有些温柔,很具几分情调。每遇到这天气,生意就会出现萧条,他总半躺半卧在三轮车的后棚里,望着在斜雨中穿行的女人腿肚遐想……
“师傅,你能帮帮我吗?”
神飞思游之时,忽闻女人娇滴之声,他抬头一看,一妙龄女郎站在细风轻雨之中。她嫩得像奶汁儿的脸上带着渴望,也带点儿莫名的哀愁。眉毛长而弯,眼睛颇具韵味,一眨一眨的,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一看,便知晓不是等闲之辈。他翻身下车,连忙答道:
“小姐,您吩咐,您吩咐……”
女郎脸上有了笑意,道:“我没带雨伞,能送我一程吗?”
陈金咬求之不得,答:“没说的,哪儿?”
女郎优雅地一抬腿,上了车,“麻木的士”便如令箭一般在柔雨和风中穿透而去。
二十分钟后,“麻木的士”在指定的巷口毫无偏差地停稳了。他回过头来,正打算请女郎下车,却见她早已站到了他的旁边。
“谢谢。”她冲着他莞尔一笑。
“不不……”他本想说声“不谢”,但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来,他已被眼前这女人惊人的“美妙”所震慑:她穿着的薄薄的柔姿纱已被雨水浸得半湿,紧紧地贴在她的胸脯上,把她高耸着的骄傲的双乳和妙不可言的肚脐眼勾勒得惟妙惟肖……
“你要车费么?”她误解了他的吱晤。
“啊、啊、不、不……”他还未清醒呢。
“好,闭上眼,我给你。”
他惊讶地望着她,不知是不是该屈从。
“叫你闭就闭,我跑不了的。”女郎还是一脸迷人的笑靥。
他果真闭上了眼。
突然,他感到脸上有一温柔体在抚摩,忙睁开眼一看,却是那女郎的嘴在为他奉献温馨的吻。
“还要车费吗?”
“不,不,不……”
他话音未落,女郎又扔过来了一个色迷迷的笑,然后,如蝴蝶一般飘然而去了。
他本能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被女郎吻过去的地方,直感到方寸迷乱,狂潮没顶,幸福无比。他曾经也和同村的一个姑娘有过接吻之举,但却味同嚼蜡,寡淡无味,而这位女郎的吻给人的感受却大相径庭,余味无穷……当他清醒过来,女郎已身影全无,又不觉天日惨淡,烟雨凄迷,悲痛袭心。但他却想:我与她只不过是萍水相遇,她能如此大方施舍,把如此珍贵、美妙的吻给我,也许心存爱意,以“吻”当石,投石问路。她会爱我什么?这不必探求,一本老外写的小说中不是说过么:“一个顶顶平庸的人可以成为一次沼泽毒罂粟般热烈、狂放、美丽的恋爱对象……”我堂堂七尺汉子,要形象不差,要金钱不少呀!
他断定,这女郎在考验他。他也断定,这女郎就栖身在这附近。
于是,从那一天起,他便天天把三轮车停在此地,恭候那女郎再度复出。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一月、两月也过去了,而那女郎却真的出现了。
那是个傍晚,她穿着紧身旗袍,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片妩媚动人,尤其是盘在头顶的发结,乍眼看去,如黑玉折叠,再细细看去,又有如烟云飘渺,美不可言,妙不胜收……可是,不知怎么,望着这姗姗来迟的女郎和偶像,他的双腿竟奇迹般地颤抖了,尽管他一次复一次地鼓励自己,遇上她不能胆怯,不能犹豫,勇敢地铺上爱情的石粒……不过,他最终还是冲过去了,拦住了她的去路。那女郎先是一惊,继而大概觉得有几分眼熟,脸色平缓下来了。
“您,您还记得我么?那天,那天下着雨,我,我踩着您……”他说。
“啊,你是车夫?”女郎终于开始露出笑意了。
“对,对对。”
“找我付车费?”
“不,不不……”
“那你就直说了,有什么事?”
“我等了你两个月,天天都来。”
“事很大吗?”
“我,我……”
“说呀,你要干什么?”
“我说,我说,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我爱你,爱你……”
“因为我吻过你?”
“对对……”
女郎大笑了,笑得他心神不定,笑得他莫名其妙。笑罢,她正色道:“爱我?好吧,先说说定情物,拉车的。”
他一拍胸膛,好生气派:“您开价?”
“要很多钱的。”
“我包您满意。”
“先买一套系列金货。”
女郎说罢,拂袖而去。
“喂,我明天等你!”他冲着她的背影追加了一声嘱咐。
第二天,他真的买了一套金货系列:金项链、金耳环、金戒子、金坠子……花费五千余元。傍晚,便衣冠楚楚地又出现在那个巷口了。
女郎终于翩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