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刘爱平作品选集：纪实卷1》（36）

中国“吉卜赛人”的自白

美国作家巴斯卡利亚，一次去澳州的墨尔本，与他的出版商进行一本新书的促销工作，闲暇时，两人去墨尔本新奇有趣的郊外一游，目标是市立动物园。漫步途中，他们在一处公共汽车站停足，希望站牌的行程表可以证明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那高高钉在一根长杆上的行程表上，清楚地列着汽车抵达和出发的时间，当看到它的终点写着“九路汽车通向天堂”时，他们想：“如果我们真的能搭一趟汽车到天堂，岂不是太妙了？”他们试想着那儿的情形，也猜测如果真到了那里，那儿是否符合他们的想象呢？因为真正的天堂是因人而异的。但丁的著名长诗《神曲》中，玫瑰暗喻着最纯洁的爱，而天堂是“得以一窥玫瑰”的感觉。马克·吐温的天堂则屹立在密西西比河畔，它是具体的、乡土的。阿根廷作家荷吉·鲍季思则把天堂想象为一座图书馆……

巴斯卡利亚相信每个人都有对天堂的想象，其意境绝不亚于诗人、哲学家和艺术家。对有些人来说，天堂是无边的绿茵和清水上映着彩虹的美梦；对其他人则或许是吻在曼哈顿区摩天大楼群后金红色的晚霞。有些人幻想一处飘扬着天使抚慰之音、没有焦虑和压力的乐土，有些人则宁愿在纽奥尔良爵士乐队、或比比·金恩狂放的欢歌声伴奏下，迎向最新的挑战，有些人则喜欢安宁恬静的沉默。

巴斯卡利亚和他的出版商，终于还是没有去搭标榜着通向天堂的九路汽车。因为他认为，如果真能有一处人间天堂，那必是非常个性化的独特创造，不可能有直接的交通工具前往。

中国的农民还不可能有类似巴斯卡利亚这样高深的思索。都市的“黑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众多的人是在一面现代人谈起来再不感到羞涩的旗帜——金钱——招引下，乘坐“九路汽车”通向他们幻想中的天堂——都市的。然而，他们在都市的生活却并非千篇一律了，他们在很多方方面面也表现出了他们的“独特创造”和“个性”。

那么，他们在生活中的个性化的“独特创造”是怎样表现的呢？

“黑户”人的世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亦是一个不好揳入的世界，如果你不是这个“部落”的成员的话，如果你想透视他们的生活却惧怕那一张张或黑黝或扭曲或肮脏的面孔，少一份“贾鲁生乔装入丐帮”的平民意识的话。因而，为了读者能接受后面章节中犹如暴风般压过来的故事情节和主人公对命运的猛烈抗争，也为了能窥见他们各自在生存问题上的“独特创造”，笔者首先记录下了来自不同地区、有着不同文化层次、不同性别和年龄结构的“黑人”的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