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刘爱平作品选集：小说卷3》（9）

巧合吗，怎么又是王莽原？

晴朗一会儿的天，又阴下来了，很像我们这张被瞌睡摧残了一天一夜的脸。我说：“老杨，天也同情我们累呀。”

老杨答：“没用，我们还得去赶考。”

我问：“赶什么考？”

老杨：“一个案件，就是一个课题。”

“那你这一生是在做着一个又一个课题？”

“不是吗？”

“累不累？”

“累啊！”老杨豁然一笑，“但还得永无休止地做下去。”

“是累，真累！”我由衷地说，“还不知道白晓的姐姐合不合作，要是和白晓一样固执，我们今天就惨了。”

“不急，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这是一个脸部轮廓和白晓极相似的女人，只是由于年龄的差别，眼角多了些细微的皱纹罢了。我们见到她时，她正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显得很悠闲，也显得优雅。

她问：“我叫白静，找我吗？”

老杨点点头，拿出证件。

她对那玩意兴趣不大：“我与你们好像没关系？”

老杨说：“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妹妹……”

她略有些紧张：“她怎么啦？”

老杨平和地答：“也没什么，只是……”

她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你们别找我，我们几个月没来往了。”

老杨只好直说：“她出了点事。”

“出事？”她好像才意识到，坐在面前的是刑警，“您能否说具体点，详细点？”

老杨大概不想让她太紧张：“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她掉进了沱罗河，后来又被人救了……我们本着对她负责的态度，想了解一下这是不是一次意外……”

她很敏感：“我明白了，你们想搞清楚，是自杀还是他杀？”

老杨只是看着她。

她情绪有些激动：“不不，她不会自杀，不会……”

老杨：“你有预感？”

白静像在自语：“他！一定是这个该死的疯子！”

“请你说具体点。”

“不，我们还是去问白晓，她会告诉你们的。”

“她肯讲，还用得着找你么？”

白静冷静下来了，掏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点儿，低声叹息了一声：“这就是她的脾气，没办法……当初，她要是能听进去一点点我的规劝，也不致于弄成今天这样子……”

一年前的那个夏天，白晓大学毕业了。用守寡作代价抚养她们的母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宴。母亲说：“唉，我可以闭上眼睛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爸爸，你们长大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你们的爸爸等的也是这一天……”

老人说到这儿，哭了，脸上每条皱纹都深埋着悲凉。

白晓红着眼圈：“妈，您还得活下去，活到一百岁，让我们姐妹来孝敬您吧。”

老人抹了一把泪：“也是呀，我还没抱孙子呢。”

白静看了白晓一眼。

白晓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自顾吃起饭来。接下去的好长时间里，气氛显得沉闷，好像每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连筷子夹菜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也嘹亮。

天黑了，白静收拾提包准备回家，但犹豫了一会，还是推开了白晓的房门：“晓妹，又在写些什么？不出去陪老妈看看电视？”

白晓忙合上日记本，故意说：“你心疼老妈，就不能晚点回去？”

“今天不行，我有份材料要写。”

“不对吧，是怕姐夫等得着急。”

“就你鬼话多……喂，我说晓妹，你大学也毕业了，大概不会拒绝我的一个老建议吧，该正儿八经找个男朋友了。”

“姐，你是不是担心我嫁不出去？”

“这倒不是。我是说你不急，妈急。”

“你呀，比妈还啰嗦。”

“这叫猴子不上树，多敲几遍锣。”

白晓显然生气了：“姐，我再认真说一遍：你别提这桩事了。”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想当老处女？”

白晓不吱声了，牙齿咬着嘴唇，嘴唇便深陷下去了一片，好像她心里有许多苦衷，想一口咬住似的。

白静：“晓妹，你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