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刘爱平作品选集：纪实卷1》（17）

高处不胜寒丰厚的薪水。锃亮的皮鞋。洋洋洒洒的西装革履。冠冕堂皇的装潢。温文尔雅的微笑。窗明几净的写字楼……构成了三资企业迷人的梦幻。

然而，当许多人跳入界内，又会或迟或早地发现，“迷人的梦幻”是永远的，但魅力却不是永恒的。

“我们游于其中，时刻面临着物质获取与自我价值实现的双重困惑。”这是一个供职于外资企业的研究生的感叹。

其实这也是一个高智商群体的普遍心态。

由此看来，在“迷宫”中闯荡，他们并不轻松。物质的横向比较使他们尴尬，自我价值得不到淋漓尽致的实现也使他们苦恼。他们如同站在蜂群中，干扰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困惑和永远的噩梦。

于众多怀揣着“雄心壮志”跨入这道门槛的假洋鬼子来说，产生如此困惑的情绪应该是自然的，因为对于冀图实现某种自我价值者，职业只是载体、工具和化身，它并不代表全部，尤不能代表价值的内核，而且生活本身与人们的期待又有着一条永远无法超越的鸿沟。他们可能会在这一环境中实现他们期待中的一部分，也可能会失落一部分。当实现与失落呈胶着状态且曲线发展时，“困惑”就成了他们无可奈何的叹息，也就身不由己跌入了马斯洛的一种心理研究的圈套里：理想的境遇既引起幸运的种种感情，又引起矛盾的心理和卑微感……

当然，由于他们走进“迷宫”时，所需所求的东西不会是如出一辙，所持的热情也不尽然，因此，失落感与满足感也将呈现出一种“开放”状态，一种“多元化”模式。

笔者采访本中的张某，他供职于“三资企业”，除却想获得一定的物质财富外，更强烈的愿望是能有一天仰仗“洋人”的鼻息走一趟西方世界而不枉为一生；陈君的渴望却比他更为“深沉”，他巴望“洋人”的高鼻梁，某一天能变成一个桥梁，悠悠地托着他永远地走出这块千年古都；而朱小姐则只想领略一下西方的人情，对比中，刺破东方人情的丑陋与卑微，证实传闻中的“洋老板”的真诚与坦率；当然，更多的人却试图感受一番外商把持的一方天地里的氛围，或证明自我价值或张扬自我才智或弥补自我不足为将来有一天统帅一个属于自己的企业，聚积起足够的“底火”……

我们不怀疑他们的才能。

但他们都有这种机遇和条件吗？在那里，机遇是洋老板给的，条件同样是捏在洋老板手里的一个硬币，掷给谁，他们可以随心所欲，而作为选择的主体，更多的却只能处在无可奈何的位置，用此消彼长的热情等待着施舍。

尽管这不是全部。

全部的是，每一个供职于“三资企业”的假洋鬼子都严酷地面临着极难同时成为忠诚的志愿者和爱国者的考题。踏入这道门槛，就注定你的良心永远处于了一片躁动不安之中，无论在主流上还是枝节上的某一选择，灵魂必须经过反反复复的煎熬……

因为你首先是中国人。你可以忍耐洋老板的指责，你可以愤怒洋老板的非难，你却难以摆脱“中国人”这三个字的掣肘……

他们进入“迷宫”时，大都怀揣着一个梦。梦越美妙，人生的落差感就愈大。在这一点，西方人所谓的“期待理论”将找不到强有力的证明。

因此，如果将所有的聘员都拉入“困惑”的显微镜下，困惑不仅只是双重的，而是多重的，而“困惑”所标向的却是一句沉重的感叹：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