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匕现
叶山河“啊”了一声，也不惊奇，表情也是淡淡的，只是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凄凉。这一阵，他见识了太多遮遮掩掩，对云山国际心怀叵测的人，更有像杨公子那样恃强逼迫，直接打将上门，他明白这是现实，坦然面对，只是连“陆叔”也向他伸手，他终觉还是难以接受。
无论叶陆两家以前有过什么恩仇，叶山河都认为那些事情与他无关，甚至也跟陆承轩没有多大关系，属于早过了好几十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破事，即使陆承轩心里还存着一些怨意，他对陆承轩，一直是心怀感激，还有好感。
无论如何，陆承轩是他这一生，至少在以他二十岁以前，除了爷爷以后，影响最大，感情深厚的人，他希望永远和“陆叔”保存这份友好和温暖，不掺杂商业的冰冷与残酷。
但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或者，这就是人生。
“你不相信陆叔？”陆承轩问。
他误解了叶山河的反应。叶山河越来越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相信。”叶山河点头，“陆叔你怎么帮我？”
“当然是帮你借钱。”
“向谁借？”
陆承轩微微一笑：“向我。”
叶山河笑了，看着陆承轩，好一会才说：“陆叔，您一直都是我钦佩的。”
陆承轩没有注意到叶山河用词的变化，或者注意到了也装作没有，笑道：“我这算开半个玩笑。是向一家私募基金借。他们愿意投资云山国际。”
“陆叔在其中有股份？”
“我哪有钱入股？他们那种规模的基金，我要拿多少钱才能够占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再说，有钱我也不会选择这种风险偏大的投资。”陆承轩坦然地说，“我是他们的顾问，有分红。”
“陆叔也认为他们风险偏大……”
“哈哈哈。”陆承轩笑着打断了叶山河，“私募基金当然风险大，但是他们利润也高，有的年利润率高达百分之三百，风险与利润从来都是如影随形的正比，同时，高利润也会冲淡高风险，这也是他们愿意听从我的建议，投资云山国际的原因。”
叶山河沉吟一下，说：“首先谢谢陆叔。我想问一下，他们准备如何投资云山国际？”
“我简单地给你说吧，这支私募基金，已经过了野蛮生长的疯狂扩张时期，进入稳健成长时期，他们需要一些能够吸引眼球，同时又被广泛看好的项目，夯实他们的基础，云山国际正好匹配他们的投资方向，这是合作的基础。”陆承轩缓缓地说，“所以，他们要求的回报并不高，跑得赢指数就行。”
“这么简单？”叶山河失笑道：“我到时配合他们做个漂亮的报表就行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个私募基金也不想这样做，他们想走得长远一些。”陆承轩呵呵一笑。
“那么陆叔认为他们投资云山国际是十拿九稳赚钱了？”叶山河淡淡地问。
“十拿九稳？商场上的事哪有十拿九稳的事？而且云山国际又牵涉到通天的大案，所以，他们也是在赌博。”陆承轩依旧微笑，“只不过像我刚才说的，他们需要这样的项目，而且，这个项目如果顺利，将是高额的利润回报，这可以抵消它的高风险。”
叶山河默然半晌，心里再次发凉。
他的表情依旧，可是在刚才那几秒钟里，他集中了全部的精神来观察陆承轩，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陆承轩的表情是真实的，这说明陆承轩也没有什么内部消息，他跟杨公子一样，同样是看好云山国际，同样是赌博，而且，他冒的风险，肯定比杨公子要大一些。
“他们能够借我多少钱？”叶山河问。
“分期投入。理想的状态是解决你后续开发的所有资金问题，规模200个亿没有问题吧？他们自己还可以融资。”
“万一云山国际还不起呢？或者说，万一云山国际要承担一些政策性的风险呢？”叶山河审慎地问。“我们暂不考虑投资的回报问题。”
“这就是这个投资的问题所在。”陆承轩的微笑像是固定了似的，“他们希望，万一有什么变化，能够用云山国际的股份做抵押。”
叶山河笑了：果然是这样。
这世间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一切都是生意。教父道出了本质。
“如何抵押，有没有一个大致的说法？”叶山河问。
“你们前期投入大约400亿吧？算大数，所以他们就按这个数评估。他们先以借款分红的方式投钱进来，顺利的话，到时拿利润走人，如果万一有什么无法预料因素，他们拿不了钱，就按现在这个估值比照他们投入的资金，换取股份。”陆承轩说。
叶山河点头。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首先这个400亿肯定是把他们的贷款也一起加进去了，比起杨公子的价码多出了整整一倍，万一将来事情有变，云山国际无法按照借款约定还钱付息，他们就拿股份，也是很合理的要求，但是，叶山河还是要拒绝。
即使，这个建议是陆承轩，他陆叔提出来的。
“陆叔，你知道吗，如果一辈子只能做好一件事，我会竭尽全力先做一个好父亲。”叶山河没有回答，而是突兀地换了话题，“因为我总是做出点事业给爷爷看，我轻视了经商的困难性，以至错误地排列了经商和成家的顺序，以至于爷爷去世，都没有看到我的儿子，他的重孙。”
“子欲养而父不在。”陆承轩深沉地叹息，“我理解你这种感受。我想你也能够理解我理解你吧？”
“当然。”叶山河直接地问，“陆叔你还是以为是我爷爷让你失去了父亲？你现在还恨我爷爷？”
“我想你是拒绝我的建议了，我很失望。”陆承轩苦笑，“至于叶盛高，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恨他。”
他停顿了一下，“但是……我记得有一本书上写过，神有一个古老的游戏，他会在水沟里养一条鱼。他养鱼就像在时间的另一端养着自己。”
“你是比喻爷爷和我？”叶山河问。
“不一定。也许，我也是他的鱼。”陆承轩叹气。
“什么理想，爱情，生意，事业，在死亡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叶山河脸上的表情也沉重起来，“爷爷都走了这么多年了，陆叔，大家都放下吧，忘记了，不再提什么鱼不鱼。”
“我倒是这样想，可是我放不下。”陆承轩摇头，“或者，每个人都是别人的鱼，也在养鱼。”
“我也是陆叔养的鱼吗？”叶山河反应很快。
陆承轩表情诡秘起来，呵呵一笑，站起身，走到窗口，走回来，又用开水壶给他和叶山河倒了水，再次笑笑，说：“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借钱吗？”
“当然。”叶山河点头，“那是我第一次干大事，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有把握赚钱。”
“你也的确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可惜后劲不足，又迅速地败光了。”
“陆叔你当时就在养鱼了？你想把鱼养肥了再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