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图穷
“倘若岁月能够静好，有谁愿意步步荆棘？”叶山河胡诌了一句鸡汤，“有一句话叫做，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一种模仿。所以世间的事，我个人认为，随其自然最好。有些花落在床榻上，供人欣赏，有些花落在路边，被踩入泥中，这是命运。杨总您有自己的优势，命运给你划出了康庄大道，你顺风顺水地走下去就行了，何必要东施效颦地要学习那些艰难困苦的同行？这其实也是一种……矫情。”“说得好。干一杯。”杨公子哈哈大笑。
“但是叶总你要明白，我不是来跟你做对手的，我是来做你的股东，对你进行领导。”杨公子表情严肃起来，沉声说，“我今天专门请你吃这个饭，你也知道，是鸿门宴，所以现在，也别讲什么故事了，给我一个准话：行，还是不行？”
叶山河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杨总，刚才你说过，性是除了钱之外，这个世界上第三种硬通货，那么，如果我猜得不是的话，第二种硬通货是权力吧？”
“是。”
“杨总你父亲手握重权，对于很多人来说，可以生杀予夺，你也一直以此纵横商场，是吧？”
“是。”
“杨总你刚才还说过，吃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它的来源，钱也一样吧？”
“是。”
“所以，这可能就是我不得不拒绝你的原因。我不希望，有一天，当你也得像王进董事长一样对人说清资金的来源时，我就得再次面对别人的威胁和讹诈。”
叶山河淡淡地说完，淡淡地看着杨公子。
杨公子冷了一会脸，然后冷冷地说：“我不得不承认，叶总，你是我这些年见过最有脾气的人，也是最会说话的人。你说的话全是抓住我刚才说过的话进行推论，我竟然无法驳斥你，以彼之道，还施其身。”
“你说得的确有道理，比如，权力是硬通货，我就依仗父亲的权势纵横商场。”杨公子古怪地一笑，“实话告诉你吧，去查你们云山国际的人，都是我安排的。我甚至没有跟他们明说，就是示意一下，他们就完全明白了我的意图，虽然他们并不完全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你那个……什么别墅规划设计也是我让他们拖着不理的。”
“的确厉害。”叶山河镇定地说，“这几招落井下石，招招打在我痛处。”
“只要我愿意，我还可以安排几倍的人找你麻烦。”杨公子得意地威胁说。
“现在已经差不多把云山国际逼入绝境了。”
“那么现在还要拒绝我吗？”杨公子问。
叶山河沉默起来。
杨公子身子坐直，微微前倾，逼视对方：“叶总，你冷静想一下，我不是白占股份，也不是抢劫，而是拿出硬生生的40亿现金，当然，是占了一些便宜，但是比起我给你们云山国际带来的好处，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合则两利，不合，则两败。”
叶山河再次叹气，说：“杨公子，我恐怕还是要让你失望了。我的选择是拒绝。”
“这样吧，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价格问题，比如，我多给个3，5几个亿，或者，可以少占一点股份。”杨公子语气放缓，诚恳地说。
“这不是价格，股份……当然，也是股份的问题。”叶山河深吸一口气，“我也坦白地说吧，第一，我不能辜负王董事长的信任，不能在这种时候做这种重大的股份结构调整。这是对王董事长的抢劫，我不会这样做。第二，我现在是惊弓之鸟。杨总，你跟王董事长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假如不得不再选择合作伙伴，我希望对方单纯一些，就像杨总说的‘清楚来路’。第三，我觉得，现在并不是融资的好机会。这一点，对我，对杨总，都是。”
“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很多情况未明，杨总何必非要赌这一把呢？虽然我知道杨总性格豪爽，气魄超人，但我还是想劝你，云山国际盯着的人不少，杨总你伸手进来，一下子就会成为众目睽睽，这事总有好事者，或者伸手慢了心有不甘的人，捅到某些地方去，到时肯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响，甚至，连你父亲也受影响。”
“有道理。”杨公子笑，“但我还是想伸手。而且，凭你这么几句话，我就退避三舍，那不中了你的空城计吗？传出去别人笑话我了。”
叶山河再次陷入沉思，半晌，才抬起头，说：“杨总，我听说，习武之人，拔刀并不难，难在藏刀。其实，权力，金钱也大多如此。有权就用，有钱就花，谁都会做，不容易的是克制自己，有权不用来吓人，有钱不用来砸人。”
“叶总这还是在劝谏？”
“我只是在跟杨总商量。”叶山河举杯。“杨总，我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
叶山河放下酒杯，看着杨公子，沉吟着说：“杨总，这样好不好，咱们订个君子协定，以一年为期，一年后咱们再谈。”
杨公子笑：“这是什么君子协定？一年后再谈？还不是一年后一定按这条件合作。而且，一年时间太久，我等不起，一年后，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半年！我可以等半年，半年后咱们如果没有别的情况，我们就按这个40亿20%的股份合作。当然，我也不会闲着，我保你这半年没有别人再来骚扰，安安稳稳地……熬下去。”
“好。就这样说定，半年。”叶山河点头。
“碰杯，祝贺我们合作成功。”杨公子兴高采烈地举杯。
“祝杨公子大功告成。”叶山河微笑着说。
“好说，好说。”杨公子开心地放下酒杯，双手抱拳，“我还想问一句，叶总，你觉得你能够再坚持半年吗？倘若谁都不伸手的话。”
“要想展望未来，不妨回过头去看看，因为很多时候，未来就明明白白写在过去的历史里。”叶山河说。
“回答得妙。”杨公子鼓掌，“那我就坐山观虎斗，看看叶总如何坚持的。我可以先许个诺在这里，只要坚持不住了，叶总随时开口，我随时拔刀相助。当然，那点破事我先替叶总平了。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来找云山国际的麻烦，包括那个规划设计，我马上就让他们开会通过。”
这个谈判过了好几天，叶山河都有些闷闷不乐，虽然，除了徐朵朵，没有人能够从他的外表看得什么端倪来。
股份是他的底线，任何人想动他的股份，就像是从他身体上割肉，他都难以接受，但是像杨公子这样的人，既然开了口，不到目的誓不罢休，所以最后，他不得不虚以委蛇，暂时拖延，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答应了杨公子提出的条件，算是输了一阵。
这在叶山河跟人谈判的历史上，算是最失败的一次。
然后，当他接到规划设计通过的通告时，忍不住想，这是不是杨公子为了给他增加资金压力，故意高抬贵手，额外施恩，好让云山国际基建工程起来，早点“黔驴计穷”，山穷水尽，不得不跟杨公子签订城下之盟。
一旦施工，意味着卡死了四个多月的资金，又要开始流淌，意味着，融资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但是此时此刻，他明知山有虎，也只能虎山行，准备跟华西和中铁接触，商量前期工程的善后，以及非湖畔别墅工程的建筑事谊。
然后，他接到了陆承轩的电话。
陆承轩按照他一惯的通话风格，简单说了他已到蜀都，住哪酒店，房号，让他过去。
在过去的车上，叶山河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觉得这一次跟陆叔的见面，跟以前每一次见面可能有所不同。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刚才电话感觉到了什么，还是自己这段时间情绪不同。
进入陆承轩的房间坐下后，陆承轩在他的对面坐下，看了他两三分钟，才轻轻开口：“陈哲光倒了，但我在西川政界还有一些朋友，比如省委书记顾绍毅。”
叶山河微眯起眼，猜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问问，我是不是要跟顾绍毅说说，请他给你们云山国际站站台，至少说几句话？”陆承轩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问。
“陆叔，我听你说。”
“山河你比以前进步多了。单是这份沉着，就差不多有你爷你的镇定功夫了。”陆承轩突然感叹说。
“沉着没有用。商场讲究的是实力。”叶山河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