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省委书记助阵

八点过，他们就结束了见面吃饭，走出宽巷子，在广场告别。凌明山让叶山河打车先走。这不是正常的次序，但是叶山河没有矫情，猜凌明山另有安排。

等到叶山河的出租车滑进车流，凌明山拿出电话给省委书记顾绍毅发了短讯：

顾书记，现在方便向您汇报一下工作吗？我是蜀都市副市长凌明山。

他在香积厨吃饭时就想过了如何做。

他肯定不会回去向陈哲光求证，问市委书记是不是引而不发，随时准备在人工湖这一点上狙击严宇。

比分享上级权力更危险的事，是分享上级的心思。凌明山不能冒这个险。何况，即使他问了，陈哲光会如何回答他？他又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才满意？

同时，他也不会再这样冒然地出头“行政干预”，——幸好叶山河提醒了他。不然他很可能跟市委书记背道而驰。虽然，他“忠于理想”，一定要做这件事，但也没有必要做无谓的莽撞，他必须要先做了一些措施，消除隐患。

他也不会考虑去跟严宇沟通，虽然，他们在希望城南项目做大做好，整体开发这一点上立场一致。但他还有一个立场，是代表市里。他如果绕过陈哲光去跟严宇沟通，哪怕是借着汇报工作的幌子，也会被陈哲光另眼相看，甚至连严宇也会轻视他，即使他是好心好意去提醒省长。

但是他也不希望陈哲光和严宇真的碰撞起来，发生分歧。

最后，他想到可能只有一个人才能够举重若轻地化解这一难局，整个西川，只有他。

那就是省委书记，顾绍毅。

三个月前，他不过是仅仅偶尔听见过这个名字，可是自从这个名字在这座城市的电视报纸每天出现后，也在他的心中占了相当的份量。

然后，他的前领导也给他打了电话，说通过一位中间好友，给顾绍毅推荐了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需要六度理论，只要是这个圈子，任何两个人立刻可以迅速建立某种隐秘的关系。

但是凌明山一直没有主动去拜访新来的省委书记，甚至在一些开会或者视察的场合，他也像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一样，没有主动往上凑。

接近权力就拥有权力，道理是这样，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又不是这回事。凌明山自省刚到蜀都一年，还需要在这个职位上做出成绩，才会考虑一下步，所以现在没有必要这么匆忙去接上这条线，有些事情，彼此心里清楚就行了，但是现在，他觉得是时机了。

一是请求省委书记出面化解难局，二是确认他和顾绍毅的某种关系。过于慌张地扑上去固然会让人轻视，但冷得太久也会让人觉得怠慢，难道还要等着省委书记找机会来亲近他凌副市长不成？

两分钟后，凌明山的电话响了，是顾绍毅。

“明山。”省委书记沉稳，平静的声音，似乎不带一丝感情，但是这个称呼就代表了一切。

而且，他比凌明山大十六七岁，这个称呼又带了一些长辈的意味在里。

“顾书记，是我……”

“你过来吧，我还在办公室。”

十五分钟后，凌明山坐到了顾绍毅的办公室沙发上。

从宽窄巷子到省委大院只有一条街，凌明山健步如飞地急行，不想让省委书记等自己太久。

“先喝喝茶。”顾绍毅招呼凌明山，理解他的心情和行为。

“谢谢书记。”这是顾绍毅亲自倒的茶，所以凌明山要表示一下，同时他大口呼吸，半是表演半是真实。

“孙老向我推荐过你，说你是和伟部长的得意门生。”省委书记主动挑明说。

“孙老过奖。我在高部那里工作了七年，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凌明山谨慎地说。今天他的重点在工作，当然，叙叙这些渊源，也很重要，但是分寸要把握。

“七年，那已经是登堂入室了。”顾绍毅笑笑，“今天怎么想到要来向我汇报工作？这个时候，不是一个好的汇报工作的时机，但是呢，换个角度来看，也是一个好的汇报工作的时机。”

省委书记脸上露出几分自嘲。

凌明山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一位省委书记的一天的工作的确太忙，尤其是刚刚履职西川这样一个大省，所以白天很少能够抽出时间来听取某个单独、意外的下属的工作汇报，所以晚上倒还方便一些。但是从影响休息来说，又不是好时机。

省委书记的坦然拉近了一些彼此的距离，凌明山歉意地说：“实在惭愧，打扰书记。”

“我想一定是需要我亲自过问的事。说吧，明山同志，不用客气。”

凌明山再次说声惭愧，简要介绍了城南项目，王进的泸泰投资和叶山河的山河房产，以及叶山河建议的人工湖，陆承轩提出整体开发，严宇在全省民营企业家座谈会上的表态，然后，说到了自己因为分管这个项目，想配合省市决定的城市向南发展的战略，督促这个项目加速落地，开花结果，成为明星项目，起到带动城南开发的作用。

“哲光书记的意见呢？”省委书记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系列情况介绍中缺失的一环。

“哲光书记肯定也是希望城南的发展提速，希望所有的项目都能够做大做好做强。哲光书记甚至在叶山河建议未竞拍的36号地改做人工湖时，到过山河房产了解情况。”

凌明山静静地回答。但是他没有正面回答省委书记的问题，这就耐人寻味。

顾绍毅现在多少有些明白这位省城分管副市长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机来向他汇报工作了。

全省民营企业家座谈会，严宇跟他沟通过，他借口北京开会，没有参加，这不是不重视，而是决定从方方面面照顾严宇的权威，否则他出现在座谈会，整个座谈会就是省委书记的指示，而不是省长的意志和工作了。

但是严宇在这个座谈会上的表态似乎引起了陈哲光的某种警觉，所以这位蜀都市委书记表示了沉默，这是不正常的情况，一瞬间顾绍毅就考虑清楚了，无论陈哲光有没有其它的想法，做为省委书记他都必须把它扼杀在萌芽之中。陈哲光不仅是蜀都市委书记，也是省委常委，做为班长，他必须保持班子的团结。

他沉吟一下，缓慢地说：“明山同志，今天你向我做的这个工作汇报，很好，这是一种负责的态度。我们每一个干部，每一个政府官员，首先是一个共同组员，一个人民公仆，然后才是市长，市委书记，省委书记。这不是一种权力，而是一种责任。我们任何时候都要感觉到肩上的责任重大，要在工作中保持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保持一种小心谨慎，学习进步的态度，戒骄戒躁，认真负责。”

“这个城南项目虽然还没有启动，但是它是整个城市向南发展的龙头，严宇同志是说下周要听取泸泰投资的工作汇报吧？我跟他先沟通一起，到时我也去，再把哲光书记也叫上，最好开一个现场办公会，确定一个大的方向，保证整个项目有序有利地进行。”

省委书记的声音沉稳，平静，有种天然的威严和力量，凌明山心里充满震惊和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跟省委书记打交道，这位看似儒雅，温和的长者，也是一位果敢，睿智的领导，这是他们的幸运。

“说说你。”省委书记突兀地转移了话题。“孙老说你党性强，有才干，有理想，我也听说了你这一年来的工作，相当不错，我对你也充满了期待。”

“我一直欣赏那些有理想的同志，理想是一个好东西，会在任何时候激励我们，鼓舞我们，引导我们，我们的党，也是一个永远充满理想，为着理想奋斗，向着理想前进的政党。我们每一位党的干部，都应该将光芒四射的理想揣在怀里，放在办公桌上，贯穿在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中。”

“野心也是一种理想，野心和理想之间没有鸿沟，它们的区别在于是为少数人，还是为大多数人，或者说，是它们是否具有道德的自律，是否具有党性的约束。”

“任何时候都要坚持党性，它好比一个气垫，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它却能够很好地减缓颠簸。防止重大损害。”

“坚持理想，踏实工作，以党性做保障，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最好完成党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完成各项政府工作，最好地为人民服务。”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战胜敌人，战胜自己，我们才是无敌的。我们的党才能无敌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