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人生最难
段万年没有吃惊，默然半晌，问：“这事怎么看？”“看起来跟我们没关，但也有关。”叶山河沉吟着说。
这也是他在来的路上想到的。
“说说。”段万年坐直了身子。
秋日的下午，艳阳高照，树林间透下斑驳的金点，落在段万年的脸上，跳跃闪烁，也像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心情。
“我现在的主要工作，都不会受到影响，纺织品公司和其它，都会跟往常一样，——幸好没有去拍蜀都饭店。这还真要谢谢杨……小杨。”叶山河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茶客们各自快乐地享受着一个盆地的惬意下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但是我也不会再漠然视之，既然往南发展，我手中的地产项目又一个也没有，总得在南边拿块地吧？”
“我看你不是想拿一块地，可能是想拿一块大地。”段万年沉吟半晌，一口叫破叶山河的想法，“你是闲不住的人，这一两个月憋伤心了，而且，你现在又有钱了，上次我跟说关于蜀都项目时的话你还记得不？”
“很多话，哪一句？”叶山河问。
“你说蜀都饭店太小了，不好规划。你是就事论事，但我当时心里一惊，后来想了很久，觉得老叶你真的成为这座城市一个角色了。”段万年看着叶山河，表情复杂地说。
“难道我想拿块大一点的地，有错吗？”叶山河强笑道。
他没有否认段万年的话。
“想多大呢？”
“那还是得看自己的实力吧。段大哥你知道我的个性，没把握的事我一般不敢想，蛇吞象的事我不敢做。拿地只是第一步，开发需要更多的钱，还要想着销售不顺时如何自保，所以不敢把弦绷得太紧。”叶山河老实地说，“还是那句话，有多少米饭多大一锅饭。不做夹生饭，也不煮糊。”
段万年看着他，笑了笑，摇头：“我不相信。”
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老叶，实话说吧，你，我，许总三个人中，看起来我实力雄厚，前几年也是敢想敢做，比如过街商场，比如现在的东郊记忆，一动念就全力以赴，然后就做了起来；许总呢，更是胆气雄壮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什么人都敢惹，连老陈也敢拂他面子，什么事都敢做，认准的生意根本不在乎它有多大的风险；你呢，温和稳重，商业运作给人的印象也是如此，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喜欢冒险的，胆大包天！”
“啊！”
叶山河有些微微吃惊，沉吟道：“你是说我当初收购川棉一厂吗？”
“那算一次。还有你前不久投李安。”
叶山河默然。
加盟李安的事，出了公告，虽然段万年他们可能不会看到，但叶山河主动给他和许蓉说了的。
“其实也不是冒险。”叶山河解释说，“川棉那次，我把从地下过街商场的利润，差不多就是一个亿吧，一举投了进去。我也想过了，大不了就是亏完，也无所谓。因为装修公司生意稳定，小有名气，每年能够挣到几百万的利润，不仅可以维持日常开去了，而且可以在纺织品公司亏损时输血续命。而且，装修公司应该会不断地发展。事实也是如此，装修公司那几年稳步扩张，营业额不断攀升，利润扩大到每年两千多万。不思进先思退，我早想好了，用这一个亿去赌一个大大的希望。因为我们叶家以前做过这个行业，曾经惨败，我大学毕业，分配到印染厂，也跟这个行业有关。林林总总加起来，我决定赌了那一把。”
“加盟李安，看起来也很仓促，草率，实际上李安这个名字就省了很多前期调研和考察，也省了很多时间，确信不存在欺诈之后，就只存在项目本身和考虑，也就是李安这个公司的将来会怎么样。”
“随着城乡居民，乡村农民的富裕，将有很多变化，比如休闲，体现在衣着上，李安公司在这方面有巨大的优势；又比如健康，越来越得到重视，投入这方面的消费也在逐年增长，幅度很大，李安公司同样在这方面处于领先，而且具有一定的国际竞争力。这都是促使我下定决心投资的重要原因。”
“还有，这几年股市低迷，李安公司的价值被严重低估，-——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以前浪迹过股市，不算心结，但这种时候不进场去赌一把，又该当何时？而且，李安重出江湖，资本重组之后，李安公司的股份肯定会上扬，这相当于给我投了一道保险。”
“现在李安公司的股份多少？”段万年忍不住问。
“我没怎么关心，应该逼近十块了吧。”
“狠赚一笔了。”段万年呵呵直乐。
“纸上财富。”叶山河也笑，“我那可是好大一笔钱，直接在市场出手的话，起码把股份打回原形。我真要脱手，也是股份转让，或者要钱的时候，向银行拘押。”
他喝了口茶：“拘押，其实这才是我的最后退步，也是第二道保险。李安的股份，应该不会有很大的跌幅，所以万一有什么不对，我也可以用这部份股票向银行抵押，再亏，也不会亏哪里去。所以加盟李安公司，也不是冒险。”
“都有你的说。”段万年冷哼，“那你这次如果拿了大块的地，你给我说说如何保险？”
“我们不是在瞎聊吗？好像就成了真的一样。”叶山河苦笑。
“你的意思是准备进军城市，拿地，开发？”段万年收敛表情，严肃地问。
“进军城南，最直接的项目就是拿地。”叶山河点头，“我问过陆叔，他看好西部，也看好房产，觉得还有很多年的涨势。同时，我身边很多人都看好，包括，你想要的那位刘小备。”
段万年没有理他的打诨插科，继续保持他那副严肃的表情，缓缓道：“那怎么操作？”
“这怎么操作？我可想不到那么远。”叶山河不满地嚷道：“我现在只是过来向你转达这个消息。”
“那你来的路上，有没有想到什么？比如具体的项目？”
“你不是说要做大吗？咱们要不要在那里也搞一个南郊……，”叶山河看着段万年的严肃表情，不得不收敛玩笑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以前做盘，这次，要不做个城？”
“做城有做城的优势，可以从容规划，但周期长，资金压力大，一不小心就会压垮资方。全国地产行业是一片大好，但也出现了不少鬼城。”段万年沉吟着说。
“我也真的只想到这里了。如果真要做大，做城，那也得别致一点，与众不同。这是一个系统工程，咱们两个又不是神，哪可能就么一碰头就拿出了不起的完美方案来。慢慢来吧。”叶山河皱起眉，若有所思。
“那也得先看有没有地。有时候，有了地再想也好。我们这阵都注意到这一块。”段万年做了总结。
“我等会去见见许总。”叶山河说。
“你去。”段万年点点头。
按理像叶山河这种不善交际的人，现在都知道了这个影响巨大，意义深远的消息，许蓉不会不知道，但是意外地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丝反应。有一些想法闪过两个男人的脑海，但他们都克制着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老叶，问个问题，你这几年，感觉最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段万年看着远处熙攘的行人，突然问。
“这个问题啊，我还真想不出来。第一感吧，就想到了夏天去八台山徒步那一次，走到绝望，好几次想放弃了。”叶山河笑笑，说。
“看来很有意思的一次旅行啊。我的旅行就是太舒服了，哪天得跟你再去尝试一下。”段万年仰起头，感觉着盆地的秋风，“很多人都唠叨什么压力大，精神啊，焦虑啊，其实身体的感受才是最直接，作用最大的，不然，你让那些人去工地上搬几天砖试试？
“这次徒步会、让我得到一个感悟：坚持与放弃哪个更难。表面上看，坚持更困难，放弃更容易，但是，实际上，放弃更加困难。因为大家都在往前走，无论多么痛苦，都在坚持，你一个人放弃，你将完全被排斥在外，你会受到所有的人轻蔑，所以放弃其实需要更大的勇气。”
叶山河这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上一次是在回程上哪蒋中说的。
“你好像在说你的人生原则，或者是商业理念吧？”段万年敏锐地反问。
“算吧。”
叶山河想起了从江州断然脱身离开，更早以前从安县的校服厂也是这样，他的人生，可以说已经当了两次“逃兵”，他希望从此以后，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