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晃荡

明天一早，叶山河到公司晃了一下，跟曹健说声出去调研，一个人到晴岚茶楼喝茶。他现在迷上了喝茶，尤其喜欢在晴岚茶楼。

因为这里是江州目前装修最高档，也最合他的意的茶楼，坐在这种素雅明丽的环境里，看着漂亮微笑的服务员，喝喝茶，想想事，真是一种享受。

而且，上午来，另一种清幽安静，下午来，茶客熙攘，又是一种社交的好场所。叶山河在这里，认识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朋友的朋友，熟人的熟人，招招呼呼，慢慢混个脸熟，然后就互留联系方式，大排档边上碰上互敬两杯，就成了朋友。

中午张格过来，约了一个供电局的女生，三人就在茶楼点了两个菜，简单填肚子，下午女生去上班了，叶山河接到覃翎的电话，说陶杨上午跟他联系了，向他道歉，晚上请他们吃饭，陪个罪。

叶山河说你去吧，我晚上另外有安排。

覃翎在电话那边笑，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去。那算了，我一个人去，我不得不敷衍他。再说，还得趁机劝劝他不要再纠缠陈小冉。

叶山河牢记爷爷的教训，生意人首先要知道的一点，就是和气生财。所以他一般不会跟人动怒，争吵，哪怕王万红突然变卦，张格釜底抽薪，叶山河都默默忍受了，并不翻脸成仇，而是继续跟他们喝茶吃饭，交流思想。

他觉得没有必要。

一个要走很远路的人，是不必要意暂时借宿的旅店墙上的污迹的。叶山河自诩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那么，就不会在乎一点点冷风寒雨。

再说，人家抛弃他，背叛你，是因为人家轻视你，觉得你的份量还不够，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增加自己的份量。

再说，这也是在给你上课，帮助你成长。叶山河在王万红和张格两人那里学到的教训就是，做生意，一定要签订合约，口说无凭，而且，绝不能把一门生意，一个项目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但是陶杨另当别论。

首先陶杨不是生意人，所以这个原则不适用他。虽然还是要说和气行财，但至少可以不交往吧？

而且叶山河说的另有安排，的确不是虚应之辞。王政中午给他打了电话，说他正从蜀都回江州，晚上一起吃饭。

当然，叶山河也可以把两拔人安排在一起，人多更高兴，以前他也经常这样做，这也是他从周洪那里传承的作风之一。

叶山河本来想约覃翎一起，现在只好另外传呼了邓红兵。

邓红兵是中区法院的法官，叶山河不久前陪周洪吃饭认识的。盛大公司目前有好几起官司，邓红兵是主审法官。喝了几次酒下来，叶山河觉得邓红兵是个性情中人，虽然有些他不喜欢的习惯，比如好赌，比如好色。

爷爷说过，人无癖不可交。就是说一个人没有缺点，不可与之交朋友，交往。

其实一个没有缺点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使是圣人也不可能，爷爷的意思是那些总是装作一本正经，善于掩饰自己的缺点与情绪的人，交往的时候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和戒备。

叶山河后来查了书，这句话出自明朝张岱的《陶庵梦忆》，原话是“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像邓红兵这样的人，一眼可知其欲望和底线，交往起来放心。当然，有一个前提是，你得正确对待他的不良嗜好。

晚上在上南街王政一个朋友丁钟文开的餐馆吃饭。

满满地坐了一桌，大多是跟王政有生意往来的朋友。王政大部分时间在各个城市奔波，所以一回江州，大家都闻声聚齐，没有料到叶山河会带一个朋友，所以加了个座。

倘若蜀都的酒局是围绕着马勇，大家都希望利用马勇父亲的影响，通过马勇跟各地市州的电业局做生意，那么今晚这些人就是围绕王政，希望利用王政的资源和人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生意。比如现在行情波动极大的钢材生意。

喝酒喝得很快乐。

喝酒中通过点滴聊天，叶山河大约了解了围绕在马勇身边那几个江州人情况。

栾三哥和潘三哥都有自己的公司，都给江州电业局和驻扎在江州的省电建三公司做材料供应，马勇自己还没来得及到江州来，但是通过扫招呼，已经让栾三哥和潘三哥做了不少生意，当然，他们也会按照一定的比例分配利润给马勇。

至于钟宏伟，王政说的时候表情奇特。

钟宏伟在江州也混过社会，不过他比一般的混混更聪明，手法也更奇特。

前面他如何混出来就不说了，反正他认识王政的时候，已经在城郊修过一幢小楼，赚了一些钱，认识王政后，厚颜认了王政父亲做干爹，那几年依靠物资局的垄断优势，做了不少利润丰厚的生意，后来又通过王政认识了马勇，前不久才认了马勇的父亲做干爹，现在他和马勇比王政和马勇还要走得近。

叶山河觉得匪夷所思。

以前中学语文课学习鲁迅的文学，有一句“做女婿换来的”，对于叶山河这样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来说，已经觉得难以接受，但是现实生活更加超出他的想象，而且，还得浑若无事地面对。

第二天王政去盐城看他女友，邀请叶山河一道，叶山河欣然答应。

他们开发部基本上处于无所事事混饭吃，这一个月周洪就交给他们一个调研任务，叶山河的报告递上去了，周洪一直没有反馈，大家只有干等，叶山河给曹健打了一个电话请假，曹健自然照准不误，只恨叶山河不带上自己。

王政的女友叫赵梅，有一姐一哥，三兄妹合伙在盐城最好的酒店沙湾饭店二楼开了一个王朝夜总会，性质有点类似当初叶山河承包经营城市猎人歌舞厅那样，自负盈亏，但对外宣称是跟酒店一体的。

王朝夜总会毫无疑问是盐城最高档的夜总会，装修豪华，还有歌舞表演，大部分演员来自盐城歌舞团和杂技团，而这两个团经常出国演出，节目水准相当高，叶山河无可挑剔，而且有些自编的舞蹈，相当有意境，完全可以上春晚。

接下来几天，叶山河每天睡到中午起床，下午就是喝茶打牌，晚上喝酒，然后回夜总会看歌舞表演，看完就是宵夜，然后再回到夜总会的包间睡觉。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他每晚睡在包间的长沙发上，不用被子，相当的舒服。

赵梅把她的一个好姐妹，现在在夜总会走秀的一个模特介绍给叶山河，叫朱珠，身高跟叶山河不相上下，身材倒是叶山河喜欢的那种丰满，但是此时叶山河一门心思在考虑如何做生意，如何赚钱，寻找下一个项目，不敢再在盐城惹下情债，巧妙地保持着距离，不让她觉得冷落，又不让她误会热情。

有一天他把大学的同学陈鲁和蒋东风约了出来喝酒。

陈鲁现在调整到了他们厂销售科，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蒋东风在盐都有名的东方锅炉厂，但是工作岗位不对他的胃口，干得懒心无肠，牢骚满腹。

叶山河心想，陈鲁干得再好，他们厂的产品主要面向东南亚，他是插不进去的，这个行业也不是他了解和熟悉，所能够把握的，而蒋东风，只恨自己现在没有能力，否则立刻叫他辞职来跟自己一起经商。

这次来盐都，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暂时离开江州。叶山河受围棋影响，经常有“应不好不应”的想法，遇上事郁闷，索性走得远远的，不想它，希望转一转，再回头，可能就找到更好相处的方式了。

但是，他还有另外一种朦胧的想法，说不定在盐都发现什么商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喜欢跟王政一起玩。

他和王政走在一起，身材都高，衣着光鲜，人也闪亮，能够吸引所有女生的眼睛，叶山河很享受这种感受。

结果醉生梦死了几天，除了觉得赵敏的大哥那个房产公司正在运作的一个项目大有可为，其它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可趁之机。两个城市距离太近，生活地理都相差无几，这里有的，江州都有，江州做得好的，这里基本上都有人在做了。

当然，赵敏大哥那个项目八字还没有一撇，只是王政透露了一点，而且，即使真的能够拿到手，没有千万级的资金，启动不了，叶山河那点钱，激不起浪。

然后覃翎打电话，叫他回去，说要给他介绍一个朋友，有事。

叶山河叫了一个出租车，花费一百元回到江州。

他在车上的时候，忍不住想起，读高中时，班上组织到盐都看灯会，结果同学们一进彩灯公园就走散了，然后看完后等到同学聚齐，最后一班火车都已经赶不上了。班主任老师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女生，没有经验，又没钱，召集大家找了一个桥洞做游戏，表演节目，居然熬过了一个漫漫的冬夜。而这个冬夜，后来成为他们整个班的美好回忆，有很多故事，可以说是从那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