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苦肉局

第二天下午三点钟。韩嫖接到了饶小寒。

她在上车的时候，站在后座车门前仰望蓝天艳阳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上车。

保姆抱着孩子坐到了她的旁边。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三圣乡一家名叫大风塘的休闲农家乐，在水塘边上的摆开茶座。

这个时候，居居和庄家再次坐到那家茶楼同样的座位，开始等待辛志平。居居的手下，以及莽子邓小强一伙混混基本按照昨天的布置各就各位。

因为今天上午辛志平给庄家打了电话，再三道歉，说昨天中午参加一个朋友的酒局喝多了，醉到今天早上才醒，然后约见。

庄家心中愤怒，但是语气倒是淡定，同时他也不怕辛志平有什么花招，要见最好。

庄家马上给韩嫖打了电话，韩嫖此时心思全在下午另外一个约会上，简单思考就让他们按照昨天的计划进行吧。他也真没把辛志平和他背后的罗德富看在眼里。

——但是他忽略了莽子的那个电话。如果他觉得真的可以让步，给对方一个台阶，他肯定会在电话中明显指示居居，但他没有。

他也根本没有把今天同时进行的两个约会联系在一起。谁也想不到，即使是狡猾的钟守信来，也肯定想不到。

然后，他和居居、莽子他们各自按照既定和不既定的轨迹开始滑行。

大风塘的挂了另外一个招牌，一个标准的镀铜牌子钉在办公室门上，是以某个人命名的书画工作室。

今天，工作室正在雅聚。

一群中年红男绿女在韩嫖他们对面错落坐着，男的不是长头发就是秃项，女的不是旗袍就披着鲜艳的围巾，有人在中间弹奏古琴。

琴音居然不错。

韩嫖开始并没在意，纯粹是不敢关注身边的饶小寒，而装作倾听水塘对面的琴音，却不知不觉进去了。

一曲奏罢，对面诸人不解风雅地大声叫好鼓掌，韩嫖回过神来，心里轻轻一叹。

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为曲中人。

这句话韩嫖肯定没有听说过，可是此时此刻，氤氲一般的琴音，跟身边的阳光，风和花香交融发酵，弥漫覆盖着这个已不年轻的混混，他的心里充满莫名的心悸。

有一刻，他甚至怀疑，这一群人也是饶小寒找来的演员，酿造气氛，他以前泡那些小姑娘的时候，也喜欢带她们去装修高雅的场所，都是同样的目的。如果饶小寒真的安了什么心，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就认吧。

甚至刚才在停车场，他可能就认了。-——他说他要走的时候，饶小寒说她坐不了一会，叫他等她们，一起坐坐，他就毫不反抗地跟了过来。

他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饶小寒安排保姆推着童车沿着大风塘四周的乡村小道走一圈，焦点却凝聚在她依然纤细的腰，更加丰腴的臀上，然后，他扫到她款款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他不能再装，只得转过头来。

她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可是韩嫖却感觉是眼波流转，腮边桃花，轻轻柔柔地抿一下嘴，眼角眉梢别有风情，看着他的目光似乎似乎别有幽恨，又似乎还是平常的清静，如风过池塘，月过柳梢，说有还无，说无还有。

饶小寒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我知道他的密码。”

这个时候，居居终于按捺不住，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地砸在辛志平的头上。

本来居居虽然也不是这样冲动，在韩嫖那一伙混混中，还是属于能够动脑子，做事有分寸的，但是今天一见面，辛志平一反常态的高调，一上来就宣称，庄家不给他减免一半，这事就没法谈。至于水钱，肯定不用考虑没有了，看他的架式，就算减免一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拿到。

庄家倒是没有马上动气，-——这种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讲数他经历多了。不可能对方一上来就老老实实地说我认账，认水钱，全认，虽然，辛志平的开价实在过分。他准备先跟这位辛总磨磨，看看辛总哪来的底气这样，再决定态度。

这是老江湖的风格。

但是辛总似乎根本就不理会他那些旁敲侧击的招数，只是一口咬定不减一半就没得谈。他同来那位干瘦的中年男人一直坐在座位上眯眼养神，对他们情绪激烈，表情丰富的谈判不闻不问，似乎真的就是来喝茶的。

庄家有些发懵，不知道这是一个神仙局还是遇上一个神仙人。就在这时，辛志平的态度升级，转头把目标指向居居，轻蔑地对庄家冷笑道：“你不就仗着这些小虾米撑腰，冒充黑社会吗？”

居居勃然大怒。

他早就愤怒了。

他也不明白这位辛总是吃错了药还是别有依仗，难道就是坐在他旁边那位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有种令人生畏的味道，但是他一个人就打得过他们这十几个？他也肯定不是道上那位大哥，大哥出场不是这样的。他也一眼看透了这个男人，身上应该没有带什么家什。

但是引爆他愤怒的不仅是辛志平不自量力的挑衅，还有一点是昨晚邓小强那个奇葩、但是居然得到了莽子和一些混混认可的理论：要给对方台阶下，不要逼急了。

昨晚埋下的刺在他心里生了根，凡是莽子赞成的，他都觉得应该反对，而且，这本来是该他来考虑这些的。

所以这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猛然起身，一茶杯砸在辛志平脸上。

混混打架，经常用这一招，称为“封门”。

一般用拳头，这时候茶杯趁手，立刻碎在辛志平的头上，茶水混着伤口的血在他的头上流淌。

四周的兄弟，莽子和他的兄弟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厅正中他们这一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这也是老混混们的习惯。

老混混们可不像新手一样咋咋呼呼，一有动静就一哄而上，相反，他们会冷静地判断形势，该打就打，该散就散，一般情况下，像这种情况，他们认为居居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他们就没有必要搭手，这样会显得他们毫无经验和自信，也会让居居不高兴。

果然一切不出意外。

辛志平带来的那个男人依然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身边的动静。居居虽然对着辛志平动手，注意力有大半在这个男人身上，可是根本用不上。

辛志平歪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由着茶水和血在他脸上流淌，过了好一会，才面无表情地缓缓起身。

他的反应也出乎意料。可以说他是吓懵了，但也可以说他是早有准备，是老混混们遇袭后的反应。

居居也有些疑惑，但一旦动手，就绝不容情，这也同样是混混们的准则。

他飞起一脚，重重踹在辛志平胸口，将辛志平踢出两三米，跌倒地上。

所有的混混都沉默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