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初见
叶山河站在江州市人事局门口，仰着头看看天空，这个彩霞满天的日子，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兆头。他从小就受到爷爷影响，虽然不信那一套“封建迷信”，很多时候却喜欢寻找某种肯定或者否定的关联现象。正是在这种情绪下，他决定去张夏敏家。他和她迟早要见的，她家也是要去的，现在只是把这个安排提前几天。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因为离校前的聚餐请客，他身上的钱差不多花光了，如果没有学校的派遣费，甚至连火车票，他也要向同学伸手。
既然决定，就不再考试什么时间合适不合适，当他出现在张夏敏家门口时，正在客厅吃饭的一家人抬起头来看着风尘仆仆，背着两个大包的叶山河，满是愕然。
最先反应过的是她的母亲，她站起身抢过来招呼说：“小叶回来了。”从他肩上拿下最重最大那个包，放在墙边，然后再接过他手上那个小包放在墙边的椅子上，转身对小儿子张科说：“去给叶哥哥拿碗筷。”
张夏敏也起身过来，看着他说：“洗个脸？”
叶山河先叫了她母亲夏孃，再对他父亲微笑招呼张叔，然后对张夏敏点头说好。转身要从行李中拿洗漱用品，张夏敏说：“算了，你用我的吧。”
领着他到阳台上，从搭着的一排毛巾中拉了一张粉红的给他。阳台本来是露天的，现在用砖砌起来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开了几扇玻璃窗户采光，边上用水泥砌了两个池子，一个接着水龙头，供洗衣洗菜兼全家洗漱。
叶山河也不客气，打开水龙头，低下头就着冷水一阵猛冲，然后打上香皂搓洗。张夏敏一旁表情奇特地看着他，等他再次扭开水龙头冲去泡沫，把毛巾递过去。叶山河擦干头发和脸，笑着对她说：“你的毛巾真香。”
张夏敏笑笑，说：“吃饭。”
回到客厅，张科已经不见，夏孃拍拍身边的凳子招呼说：“小叶，来坐，先吃饭。”
叶山河走过去坐下，饭已经盛好，拿起筷子，说：“谢谢夏孃。”
夏孃问：“放假了？”
叶山河说：“毕业了。派遣证早拿了，在学校呆了几天才走的。今天上午的火车，下午到的。”
夏孃吃了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道：“对啊，真快，小叶都毕业了。分在哪里？”
叶山河迟疑一下，说：“我回江州。下午去人事局报了到，说下周二三能够确定。”
夏孃大声说：“你回江州分配啊……你该早说嘛。”
她转头去看张叔。张叔怔了一下，抬头看了叶山河一眼，满是疑问和审视，问：“小叶学的什么专业啊。”
叶山河说：“化学系放射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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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山河初中时，看过一部科幻小说《珊瑚岛上的死光》，深受感动，写《我的理想》这种作文时，充满憧憬地表示将来要成为科学家，高考选择志愿时，全部填写那些他认为属于高科技的专业，有些特别冷门，结果，他被西川大学化学系放射化学专业录取。
张叔若有所思地伸手挟菜，叶山河等着他再问，哪知他吃完这一口饭菜，又继续挟菜，刨完碗中剩下的饭，喝了口汤，放下筷子，也不说话，起身回他的卧室去了。
夏孃歉意地看着叶山河，想说什么，叶山河抢先说：“夏孃，你烫了发啊。”
夏孃呵呵笑起来：“她们硬要拉我去烫，说这样显得年轻些。单位发的理发票，每个月都用不完。”
正说着，卧室门开，张叔出来，也不看大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经过餐桌出门。
叶山河心里一跳，他来张夏敏家几次，每次张叔都是吃了饭就回卧室，很少在客厅跟大家说话，看电视，更不用说出门，他问过张夏敏，张夏敏说是他父亲的习惯，一般都在看书，十点钟固定时间睡觉，可是现在突然出门，而且换了衬衣长裤的正装，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分配去找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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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夏孃看张叔那一眼，明显是询问他有没有可能帮上叶山河的分配。
心中好生感激，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低头紧刨两下，把碗中的剩饭吃完。放下碗，夏孃问：“不吃了？再吃一碗，不够还可以煮面。”
叶山河说：“谢谢夏孃。我不客气。真的吃饱了。在火车上吃了的。”
夏孃不屑地说：“火车上有什么吃的，那个盒饭又贵又不好吃，还要十块钱一份。”叶山河没有接口，不好意思说他哪里敢去吃什么盒饭，连面包都不会买，仗着早上吃的馒头扎实，今天什么东西也没吃。不过也奇怪，他还真不饿，或者是兴奋的缘故吧。
张夏敏看他真不吃了，收拾碗筷，夏孃说：“今天我来，你陪小叶。”不由分说地抢过张夏敏手中的碗筷。
张夏敏一笑，招呼叶山河：“那到我房间坐。”
张夏敏的家一共四间屋，刀切豆腐般地分成整齐四块，进门一间做了客厅，其它三间一间是父母的卧室，一间张科住，一间做了张夏敏的闺房。叶山河跟着张夏敏进去，只觉一股幽香扑鼻，又想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张夏敏开了灯，拉过凳子让他坐在书桌前，说：“等会我们出去喝冷饮。”
叶山河说：“好。”
张夏敏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相册说：“你看我前不久照的相片。”翻开给他看。
小相册有十几页，每一页都夹着一张三寸的黑白相片，全是张夏敏在一个房间的各种家俱前搔首弄姿，叶山河仔细翻看，或者是因为黑白相片的缘故，或者是因为灯光昏黄，感觉这些相片不如真人漂亮。
张夏敏紧张地看着他，说：“这是高山老师专门给我拍的。”
叶山河对江州的人和事并不熟悉，高山似乎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摄影师，中央路红卫相馆的橱窗摆着大大小小的相片，里面有刘晓庆，张瑜等电影明星，据说都是他拍的。他抬起头，看着书桌上用相框装着的相片说：“这张最好看。”
这张相片跟小相册的相片是一组，张夏敏安静地靠在立柜前，若有所思。
张夏敏高兴地说：“我也觉得这一张很好。不过这些也很好。这些我不敢拿出来，他们看见了要骂我。”
她做出害怕的表情对他皱了下鼻子，说不出的好看。她说的“他们”自然是她的父母。
叶山河心中一跳，说：“你可以拿到单位去啊，压在玻板下。”
张夏敏说：“更不行，领导看见，肯定要批评。我现在的领导很讨厌，专门跟我做对。”
叶山河问：“怎么做对？”
张夏敏嘻嘻一笑：“以后告诉你。”
抬起手腕看表：“我们走。晓可应该也吃完饭了。”
两人出屋，张夏敏用放在屋角小柜上的电话打电话，说了几句，回头对厨房正在忙碌的夏孃说：“妈，我跟晓可出去喝冷饮。”
夏孃探头出来，笑道：“好，早点回来。”
叶山河对夏孃微笑着点点头，两人出门，在院子中等了一会，一个穿着白色t恤，牛仔短裤的女孩从对面楼梯间出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叶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