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少女情怀总是诗
张叔白他一眼：“我牵什么进来。他是我女儿的同学，关系就这么简单。你别想多了。”他也没有想到这件事背后居然如此复杂。
蒋市长不说，能够给人事局长打招呼而且等着立即回话的人，来头也不会小，而且两边居然大相径庭，针锋相对，不知道叶山河背后牵涉到什么复杂的恩怨，但是无论哪一方，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可是叶山河只是一个刚刚走出校园的学生啊！
吴科长松了口气，说：“这样最好。这个学生，最好不沾他。”
张叔默然，起身告辞，回家的路上心情郁闷。
并不是因为没有帮到叶山河的忙，而是某种权力挫折感和茫然。
他不过是计委一个处长，完全没有想到市长会来关心到这事，这超出他能力范围。
他了解过一些叶山河的背景，在得知他和女儿通信后，他得到的信息是叶山河的家庭很简单，爷爷是个半路出家的民间医生，声誉不错，但又杂夹着一些算命看风水的行为，又抵消一些好感，叶山河少年时父母双亡，这十多年爷孙俩相依为命，并无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可是谁知道在分配时会有这么意想不到的动静。
他又想到吴科长刚才说的叶山河言谈举止比其他学生沉稳，他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了，想来是父母早去，自幼独立的原因，他也很欣赏这一点，所以能够接受他跟他女儿交往，这时不由得有些胡思乱想，说不定这个年轻人的家庭背景有所隐藏，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倘若叶山河真有什么了不起的亲戚，他和他爷爷为什么会一直窝在杨家那个小镇，一直过那种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人事局长和蒋市长的特殊关照，又是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里，不理一脸探询的夏孃，看了会书，上床睡觉。几十年的夫妻，夏孃从丈夫的表情中感觉到了什么，第一次，决定少管“闲”事。
叶山河自然不会知道在他喝冷饮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他的分配，或者说他的“命运”，在这几天里的跌宕起伏，翻来覆去，他更不知道，他的“命运”，或者说，他真正的人生，早在他父亲自杀，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那么，他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年轻的叶山河还不知晓。
他刚刚走出校园，世界正在缓缓在他面前打开，有无数种选择和可能等待着他，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刚才晓可问他：“老叶你将来准备干什么？”
他回答说：“先看工作安排再……”
晓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是问你二十年后想做什么！不是问你现在，谁都会从有工作干起，但你得有个目标，或者前进的方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若是鼠目寸光，夏敏姐姐可看你不起。”
叶山河呵呵一笑，并不生气。他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故作老成的说教和没心没肺的唐突，沉吟着表情深沉地说：“如果我从政的话，我希望用二十年的时间成为这座城市的市长。”
晓可和张夏敏一愕，面面相觑，然后一起表情诡异地笑了起来，而且一笑就控制不住，张夏敏拼命咬住牙，晓可一手抓住张夏敏，一手颤抖着想指他，仰着头笑得浑身发抖，惹得旁边几桌人都转头看他们。
这下倒把叶山河搞得楞了。他不觉得自己的表演过分，也不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值得她们这样夸张地反应。
他尴尬地看着她们，故作潇洒地耸耸肩，摊开双手，问询地看着张夏敏。
张夏敏慢慢缓过气来，指点着他正要说话，晓可拉她：“不许告诉他。”
张夏敏点点头，不再理他，转头跟晓可换了话题嘀咕。
叶山河无语，只好自己坐着发呆，在心里展望自己的新生活。
九点多，他们回家。
在市委大院，史晓可跟他们分手，似乎意犹未尽，说：“老叶，明天走不走，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喝冷饮。”
叶山河说：“明天我回家。以后有机会的。等我分配以后我请你。”
史晓可瞪着他：“一言为定，我可是等着你请。不兑现的话，翻遍江州我也要把你找出来。”
两人目送史晓可扭着身腰离去，张夏敏说：“晓可经常跟我一起，人很好，就是话多。”
叶山河嘿嘿一笑：“我就是话少。”
张夏敏认真地看他一眼，本想取笑“你们倒是一对”，换了话说：“你是话少啊。写信写那么多，见面倒是不说话。你以前也好象不是这样吧。”
叶山河迟疑一下，老实地说：“紧张吧。心里有事”
张夏敏一怔，反应过来：“分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名牌大学，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比我们这种事业单位好。”
叶山河脸一红，突然想起自己拿的肆业证，倘若张叔今晚去关心自己分配，多半会了解到自己毕业证都没有拿到，自己在她面前顶了四年“好学生”的名声招摇，现在要被拆穿，心里紧张起来。
回到张夏敏家里，她父母的卧室紧闭着，不知道张叔回来没有，也不见夏孃出来，不过亮着灯，说明有人。
张夏敏烧了水，叫他开了用铁桶提到厕所里去洗澡，然后到张科房间替他铺床。张科屋里有两张床，一张床平时放着杂物，有客人来时，清理出来睡觉。
叶山河痛痛快快地把两大桶水冲完，换了内衣回房。
张夏敏已经回到她的房间，张科还坐在写字台前看书，他躺到床上，一天的劳累和焦虑情绪似乎都被刚才那两大桶水冲去，整个人这一刻才完全放松下来。
休息了一会，叶山河慢慢回忆今天的一切。想到上午还在校园，是学生，现在就可以算做踏入社会，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了，不禁有些恍惚和伤感。
他刚才一直觉得张夏敏和史晓可跟他平时相处的女同学有些什么味道不对，不仅因为她们关心，谈论的话题不对，衣着打扮有区别，而是举手投足，思想言行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那种味道，现在，他明白了，是因为她们都工作了，或者，这种味道就叫做“社会”吧？
又想到张叔今晚出去，结果如何？
刚才夏孃为什么没有出来招呼他？
她可是一直关心他，也关心她的女儿，他们每次外出的时候，她都会在家等着，一直等到他们回来，才会放心去睡觉，今天有些意外地早睡，是不是因为张叔去关心他分配的事不太顺利？
或者，是因为张叔和她都知道了他只是一个肆业生？
叶山河感到一阵羞愧，失落和难受。如果这样，说不定以后他们将不再欢迎他来他们家了。
沮丧了一会，又想到自己到底会分配到什么单位呢？
他学的放射化学，对口的话应该去核工业基地或者核研究院，比如绵阳的九院和广元的821厂，也有分配到卫星发射基地的，回到江州，不知道什么地方才算比较恰当的去处，可是，就算对口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