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爆发

“张总。”房东胆怯地招呼道，有些害怕来势汹汹的张德超。叶山河挥挥手：“你先出去吧，等会我叫你。”

房东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张德超在办公桌前坐下。

“王佩？”叶山河问。

“你知道了？”

“早上开手机才知道的。他们给我发了短信。你看了访谈？怎么样？”

张德超迟疑一下，说：“看了。”

昨天晚上他应酬喝了不少的酒，差不多快完的时候给刘小备发了短讯问她在干什么。刘小备那边是梅本直带队的公司大聚餐，足足坐了三桌人，大家都认为晶体管厂改制谈判差不多结束，算是成功，刘小备即将走马上任担任改制后新公司的总经理，每个人都向她敬酒祝贺，她也喝了不少，正在兴头上，立刻回短讯：推推。

这是他们不约而定的暧昧用语。

张德超没有再回短信，直接订了房间，把房号发过去。两边结束后，差不多同时到达。

酒精刺激，再加上刘小备马上接掌一家注定会极速膨胀扩张的企业，独挡一面，两人都非常兴奋，你怜我爱，一会谈事，一会做爱，折腾到夜深仍然没有消停。电视本来随便开着，主要目的是隔音，但是恰巧定在蜀都台，看到了王佩的访谈。

张德超不认识王佩，但是刘小备熟悉，而且从“我为企业献一计”这个活动开始，她深入调查了解过这个车间主任，她立刻停止一切行动，抓住张德超看完了整个采访，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有情皆孽。”

张德超不解地问什么意思，刘小备摇头笑着解释，她只是为王佩感叹，王佩有才能有野心，并不逊于她，只是彼此人生经历和轨迹不同，造成今日不同的处境和思维、行动。

张德超笑着搂紧刘小备，说想不到我们小备还是她的知已。刘小备反问他看了刚才的访谈有什么感想。张德超支吾着说好像有点意思，王佩有想法，只是有些话说得过分了一点。刘小备狠狠地在他胸口掐了一把，说幸好山河集团不是你做董事长，这么麻木不仁。张德超问她难道这个访谈有错误？有错误电视台会播出来？

刘小备再次摇头叹气，不想跟还有些醉意的情人计较，慢慢解释说，错误呢，很难说是不是，但至少有问题。比如她说到了管理层与资本的关系，这不是她这种层面的人能够发言的，尤其她还是山河集团的员工，同时，晶体管厂的改制又是如此特殊，管理层本身就相当复杂，资本构成也是国企改制前所未有，她现在来说这些话，别人会猜测她是何居心，她的背后是谁，电视台为什么要让她来说这些话，是不是有所指向，所以她这个采访，肯定会引起幡然大波，我不敢说会影响到基本定型的晶体管厂改制，但是是一个相当无聊的冲击，至少，叶总不会喜欢她这样做。

她没有告诉张德超王佩还在“我为企业献一计”中给叶山河交了那么一份特殊的报告，因为张德超没有经手这个活动，如果叶山河也没有告诉张德超而张德超知道了并且在某个时候表现他已经知道了，叶山河就会想到是刘小备告诉他的，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再小她也不想让它发生。

她现在疑惑的是电视台为什么会播出这样一个访谈，还有这个访谈注明是晶体管厂改制系列报道，但是为什么会采访王佩这个跟晶体管厂改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仅仅就因为她是山河集团的员工？刘小备不禁担心这个已经一波三折的晶体管厂改制还有反复，而她，即将走马上任的总经理，将是首当其冲的受损者。

“啊，老叶不喜欢，她不是给老叶添乱吗？现在怎么办？”张德超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办？我马上给叶总发短信报告。”刘小备探身去拿手机。

“我也发一个。”

张德超准备也伸手去另外一侧的床头柜拿自己的手机，刘小备在他背上重重一拍：“你不用。你没有必要。我发短信是为了加固叶总的信任。你已经是公司不可替代的二号人物，一动不如一静。你发了，如果他打电话过来一一询问，我们怎么回答？无论怎么回答，都可能在他心中留下我们这个时候同时没睡，同时在看一个电视频道的印象。”

张德超默然。

他承认刘小备的小心谨慎非常有道理，但是就是心里不舒服。

“可能，可能，知道又怎么样！”他低声嚷道。

因为喝了酒，他比平时多了一些勇气，少了一些理智。

正准备发短信的刘小备停了下来，瞪着他，一言不发，直到张德超心里发毛，心虚起来，她才淡淡地说：“不怎么样。叶总不会批评我们，只会祝福我们，说不定还会给我们送红包。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一起去上班，开一辆车。中午一起吃饭，下班一起离开，你要牵我手你就牵，你要搂就搂，要抱就抱，一切随你，可好？”

张德超颓然后倒，瘫在靠背上一言不发，深呼深吸，完全被刘小备击倒。

刘小备温柔地一笑，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坐直身子，沉吟着给叶山河编辑短信。

因为这事，他们的情绪冷静下来，但是熄灯后张德超久久不能入睡，也不思考，纯粹发呆。

早上起床后，刘小备向他建议，昨晚不发短信，并不代表他一直装睡，以他的人缘，应该有人会把这个信息告知，所以他也得有所表现。张德超正想问怎么表现，他的手机开始震动，果然他那些朋友陆续发来了询问短讯。

刘小备最后的建议是他直接到办公室去向叶山河表明他的态度是王佩这样做不好，会影响大局，同时建议，立刻召见王佩询问详细情况。而这个询问叶山河肯定会亲自操刀，所以张德超会置身事外，高高挂起。

所以，他在走廊那边一看见叶山河走进办公室，就立刻过来。

叶山河误解了他的迟疑，以为他不知如何评价，笑道：“看来还真有点意思。我也想看看。超哥你找朋友搞份录像来我看看。”

张德超交际广泛，而且搞这样一份录像应该有一定的难度，整个公司他应该是最好的人选。果然张德超表情舒缓下来，笑道：“好，我马上打电话。”

他也早就想过了，叶山河可能会让他做这个工作，他早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他的朋友中谁最直接，最方便来搞这个录像，最后他圈定了三个人选，排在第一位的是广电局一位处长。这种事找小人物办不成，找大人物不划算，广电局一位实权处长，名义上也还是电视台的领导，办这种事恰到好处，手到擒来。

他把电话拔打过去，对方一口答应，马上就办。

不到十分钟，处长的电话就打了回来，一开品就说“麻烦了”，然后说这个访谈已经捅到了陈书记那里，带子已给给陈书记送了过去，整个电视台从台长到主持访谈那个记者，都在等着陈书记看了带子后的意见。

实际上，后半夜开始，整个电视台就差不多炸开了锅。

从台长，几个副台长包括冷副台长、值班台长，采访部主任，其它相关部门负责人，全部都接到了做为“热心观众”的朋友的来电短信，全部都被贺之悠这个访谈震惊了。

要说这个访谈有什么问题，一时间还不好定性，但是它在这种敏感时刻不经过严格审查，违背正常的工作程序，就这样冒然播出了，这个行为肯定是错误的。台长首先对值班台长大发脾气，骂了个猪血喷头，接着又跟冷副台长通话，交换意见，说刚才广电局领导和宣传部领导都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是一个什么情况，虽然他们没有表态，只让他马上安排人把带子拷一份送过去，他们要看，但这种态度，就是出事的征兆。

冷副台长也对贺之悠如此胆大妄为，少不更事，恃宠而娇，急功近利非常恼火，但是贺之悠是她的关系，她亲自拍板聘用，安排工作，而贺之悠父亲大权在握，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现在都不能自己先坍台，她冷静地对台长说，那就请他们先看看吧，看了再听他们的意见。

他们都知道，广电局和宣传部的意见都没有什么，最后，还得看陈哲光的意见，陈哲光没有说话之前，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因为很晚，因为情况未明，大家一通电话之后，还是只有各自睡觉，可是这一个夜晚对于所有相关人员来说，基本都是一个难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果然杨陌直接打电话到电视台来，让电视台长把带子送过去，陈书记要看。

半个小时后，带子送到了蜀都市委。

接下来半个小时，所有的人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蜀都市委宣传部长在一楼办公室外欣赏风景，不时瞥一眼二楼。

私下暗传，蜀都晚报的社长要来接他现在的位子，而在官场之中，这种小道消息多半就是准确的预告，宣传部长不在乎，只在乎他会去接谁现在的位子，而这个时候，任何小问题都可能影响陈哲光的心情和思考，影响他的安排和职务，影响他的命运；

广电局长在自己的办公室发呆。这事看起来跟他无关，电视台名义上属于广电局管，但是因为它的性质特殊，基本上属于并列的单位，但是出了问题，陈哲光想打板子的时候，依然会让他脱裤子。令他苦恼和无奈的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有默默等待靴子落地。

蜀都电视台长赵诚把带子送走后，就直接来到冷副台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