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男大当嫁,女大当婚下》(1) - 男大当嫁,女大当婚 - 佟宝良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二十一章《男大当嫁,女大当婚下》(1)

驴蹄声碎,锣鼓声咽经过半年多的调养和护理,吉光腿上的伤已无大碍,走起路来不一歪一晃、一瘸一点的了,干起活儿来满能顶个妇女劳力了。

要不是让“老社员献宝”闹腾的,干亭柱真想选个良辰吉日,让小绵把吉光“娶”过去。

从“老社员”开始“献宝”的那一天起,一溜十八屋子一带就没有娶媳妇的了。这么多“老社员”探头探脑地出来转悠,哪一家娶媳妇的愿意和他们走个“两碰头儿”?

不光在“老社员献宝”期间不敢娶媳妇,从“献宝”开始后的一年之内,都不敢娶媳妇。因为这一年的“阴气”太重了。有些特别讲究的人,把喜事往后拖一年还嫌不够,还想再往后拖几个月,离着“阴气”越远一点越好。

一年多后的一天,干亭柱为着小绵和吉光的婚事,来到了于占吉家。

“你看咱那光,和你就是近!”于占吉对干亭柱说,“亲朋入座后,能惊动他过来浸茶倒水的人,可真是不多呀!”

干亭柱的眼睛珠儿不离吉光的左右,紧闭的双唇憋得那腮帮子鼓鼓着,眼看就要包不住藏在嘴里的笑了。

光看吉光没用处,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得看他爹:“占吉哥,眼下刚进十月,十月、十一月里虽都有好日子,但俗话说得好,腊月里天天都是好日子,为了图个吉利,我想把他俩的好日子定在腊月里,你看怎么样?”

还没等于占吉开口,吉光先说话了:“我想把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八。”

干亭柱听了一愣:“二十八都到年根子底下了,谁家看日子看得这么晚?”

“俺爹从小把我养到大,他也盼着我娶媳妇——盼着往俺家娶。”吉光说,“现在看来,他是没这个福分了,但走走过场儿让他高兴上几天总可以吧?”

“啥叫走走过场儿?”干亭柱没听明白吉光话中的意思。

“腊月二十八我把小绵娶过来,在这边过上三天年,从正月初四去您家开始,我就是您的儿子了。”吉光说,“往后年年在您那边过年,孝顺您一辈子。”

“光啊,你这是胡诌些啥?”于占吉训斥儿子的目的,意在向干亭柱表明,这不是他的主意,“光啊,你这不叫存心难为你大爷吗?当初咱定这门亲事的前提是‘女娶男’,就算你娶到这边住一宿,也不叫‘女娶男’了。”

“吉光,我很理解你想娶不想嫁的心情,但任何人都帮不上你这个忙,更不用说我了。”干亭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孩子,不怨你也不怨我,这是‘社会儿’一步步把咱赶到这条道儿上的呀!”

“亭柱哥,俺这个家我说了算,你那个家你说了算,孩子们的婚期你咋定咋是。吉光刚才胡扯的那些话权当让大风刮了去。”于占吉走到吉光跟前,推了他一下说,“先到一边歇歇儿的,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干亭柱说:“我咋定咋是的话,咱就定在腊月。虽说腊月里天天都是好日子,但仍需找个懂行的看一看,从好日子里挑个最好的日子。”

于占吉说:“你愿意定在腊月,我愿意定在十一月加上一个月。”

“占吉哥,我得抓紧回去,鲍家屋子还有个病号等着我处理。”干亭柱把吃了午饭再走的打算,转化成一句让主人无法挽留的谎言,起身离座。

“吉光,去送送你大爷的。”于占吉跟在干亭柱那腚后头,边走边絮叨,“常言说官身不自由,我看你这‘医身’也是不自由啊!”

“还用着送啥?送又替不了我走路?”尽管干亭柱这样说,但还是等吉光拐出胡同口时,才把自行车从他手中接过去。

吉光回来后,被于占吉数落了一顿:“没有把握的话不能说,没有把握的事不能做。刚才你冷不丁冒出的这几句,不光啥作用也不起,还让双方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吉亮不同意爹的看法儿:“您说一点作用不起也不对,最起码给咱省下了一顿饭钱。一个人吃顿好饭不贵,一家人不得不陪着他吃顿好饭可就贵了。”

“唉,这顿好饭我可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省!”于占吉说,“吉亮啊,刚才你也可能都听到了,人家非要腊月里办喜事儿不可,现在已进十月,说着道着就来到了,家具、衣被什么的也得抓紧给你哥置办点儿,总不能光送个‘空行人儿’(啥彩礼也不带的意思)去吧?真要那样的话,还不被干家屋子那帮忙的街坊们笑掉大牙!”

“咱就是出上‘空行人儿’一个,爱娶不娶。”吉亮说,“干家屋子那帮忙的谁笑掉大牙,谁就捞不着啃骨头。”

“我同意吉亮的看法儿。”吉光说,“除了身上穿的我啥也不带,愿意收就留下,不愿意收我再回来。”

“吉光啊,可别因为干亭柱没听你的,就暗里冲人家发牢骚。”于占吉说,“你提出的那个娶法儿,四外两庄还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的事,做出来就一定错吗?”吉光说,“文化大革命从未有过,你敢说它……”

“俺那天爷爷呀,你就是打一个杀我的比方,也不能打这个比方啊!”还没等吉光把话说完,于占吉就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就算有这样办的,也是双方早在定亲前就商量好了的。你提出的那个娶法儿,人家能接受吗?不接受我也挑不出干亭柱那毛病来。人家为着你那腿一趟又一趟地往咱家跑,人家对咱够意思呀!”

“我承认他对我的腿很关心,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关心中掺杂着私心。我感激他,但也不能一味地顺从他。”吉光说,“我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早提出来当然更好,但现在提出来也不晚。”

吉亮说:“明日结婚,今日提出来也不晚。”

吉明说:“让俺帽子大娘再去和他交涉交涉,不同意咱就把日子无限期地往后拖。”

“你兄弟仨这是咋啦?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咋都象是窝着一肚子无名火呀?”于占吉实在无资格这样责问孩子们,因为他自己何尝不是窝着一肚子无名火呢?

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日子”是帽子家送来的,只见她展开的红纸条上写着:腊月十八。

吉光说:“要是我们家不答应呢?”

“他们家也有这样的准备。”帽子家两手各捏住红纸条的一头,吓唬他说,“那就‘撕票儿’。”

吉光气冲冲地说:“撒票儿就撕票儿,三条腿的母鸡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

“胡扯!”于占吉说,“小绵这样的媳妇也许好找,干亭柱这样的家庭你到哪里去找的?”

“吉光啊,你爹讲的可都是些向你的话。”帽子家说,“别管你那腿是咋伤着的,也别管是因为谁伤着的,反正是伤着了,反正是不能干重活儿了,到别人家去你只能顶个半劳力用,在干亭柱家你还算是个整劳力——捋胳膊捋腿儿用的是手劲,只要胳膊有力气就行,这正好把你的短处遮盖起来。他为了他的闺女,为了这门手艺不失传,能不实打实地教你?干石头追着小绵不放,看中的就是她爹这门手艺。俗话说得好,手艺强似生意,生意强似下庄稼地。给人家掐掐、捏捏,揉揉、搓搓,就有吃着的、喝着的、拿着的;给人家推推拉拉、扯扯拽拽,就能一五一十地赚票子。吉光啊,能被他们家选中,是你这一辈子的福气!”

“听见了吧,还是你大娘的话在理儿啊!”于占吉对吉光说,“不要图咱家一时高兴,惹得干亭柱啥时想起来啥时憋气,影响他捋胳膊、捋腿儿,影响他赚票子。娶过来住上三天两宿的能住够?住上三年两年也住不够;住上一辈子最好了,咱不是没那个本事吗?”

吉光听了没再吭声。

“光他爹,你这男家头儿没意见了,我就再把女家头儿下一步的打算讲给你听听。”帽子家说,“到结婚的那一天,小绵坐在家里‘等’女婿,不来‘娶’了。干亭柱本不愿意这样做,可他不得不这样做。”

“我知道小绵为啥不来娶:一是害羞,二是害怕。”吉光说,“有一回在去县城的路上她问我,到那天俺咋去娶你的呀?可憷煞俺了,可吓煞俺了,一想起这事就愁得俺睡不着觉啊!”

帽子家一听笑了:“你猜得一点也不错。”

“大娘,他那头儿不来娶,咱这头儿咋个去法儿?”吉光说,“总不能让你这大媒把我领过去吧?”

“正常人家办喜事是头一天娶媳妇,第二天会亲家。”帽子家说,“象咱这种情况,干亭柱的意思是随咱的便。”

“随咱的便咱就结婚捎带着会亲家,两天的事合到一天办。”于占吉说,“正常人家娶媳妇,陪同新娘去男家头儿的应是六个人:四个‘送嫁’的,两个送女客。咱这门亲事的男家头儿扮演的是女家头儿的角色,应当去几个?”

帽子家说:“干亭柱的意思也是随咱的便。”

“随咱的便咱就谁也不用,我一个人去送俺那儿的。”于占吉说,“让亲家那头儿来一辆车就行了。”

“好事成双,喜事更应成双。”帽子家说,“来一辆车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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